宋凯看着他道：“可是，这个就是牛肉。”
小道士顿时一僵，默默吐掉了口中的肉。
宋凯和李语没在多说，吃了也没什么，和尚都能娶妻生子包小蜜了，吃点牛肉补充精力怎么了。
小道士沉默一会儿，对李语道：“不要告诉我师傅我吃肉，不然我就把你穿裤衩上街的事告诉他。”
“裤衩？”李语。
这时，宋凯手机响了，又是那个打过几次的陌生电话。
前几次，因为各种原因他都未接到，由于是陌生号码，他也没回，这次宋凯接听了。
“喂，你好。”
对面很安静，几秒後，突然传来滴水声，就像空旷的下水道，滴着水的声音。
宋凯皱眉：“说话。”
“救我。”对面终于有声音了，一个非常虚弱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
“明天晚上，8点，商业大厦，入口开启，一定要来接我。”对方根本没有与宋凯对话，而是，通知。
“无可奉陪。”宋凯刚要挂断电话。
突然那边又道：“杨开石，也在，他……要死了。”
宋凯手一滞，还想在说些什么，这时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李语看宋凯脸色不对，关心问道。
“没事。”宋凯笑了笑道：“对了李语姐，以前听小涛说，你们医院有好多漂亮女护士小姐姐，上次去找宋凯，还看见个叫赵雪的女生，长得不错。”
李语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赵雪……赵雪她死了。”
宋凯一惊道：“死了？怎么回事。”
李语道：“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从那次她请假起，就在也没见过，後来就听人说，好像是车祸死的。”
宋凯沉默，看来赵雪真的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
吃完火锅，李语开车把二人送回了诊所，约定7月1号来接小道士回甲子山，就开车离开了。
下车，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坐在诊所前的台阶上，落寞的等待着什么，见宋凯归来，只抬头看了看他，就继续低头。
“黄林锋！”
看见台阶上的男子，宋凯脚步不由得一滞。
黄林锋吸着烟，望着天空苦笑：“雨下给天下所有人，但是雨并不公道，因为它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可是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道。
梵高说，我越来越相信创造美好的代价是努力、失望以及毅力。首先是疼痛，然后才是欢乐。
我受过太多疼痛，可从来没享受过欢乐，欢乐从来都属于别人。
莎士比亚说：同一的太阳照着他的宫殿，也不曾避过了我们的草屋，目光是一视同仁的。
莎士比亚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树荫？呵呵，有光就有暗，而我，就在那里一直出不去。”
宋凯不会安慰人，就像黄林锋说的，木已成舟，在讨论这些大道理，都是多余。
安静了一支烟的时间，宋凯弹掉烟头，问道：“案发以后，你躲在哪里。”
黄林锋说道：“当时我慌不择路，就逃进了这座商业大厦。”
商业大厦！
打电话的，是黄林锋？不对，早就在遇见黄林锋之前，他就接到过那个陌生号码，并且，那是个女人。
又安静了一支烟的时间，有时候，男人之间就是这样，不需要太多话语，也许对着喝几杯酒，几支烟，也算是一种交流。
“我得走了，真怀念上学的时候啊，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真羡慕你啊，一个人自由自在。
上学的时候，我拼命的争，可是那又怎么样，有些事，是争不过来的，比如你长得好看，在这社会上，就是有优势。”
宋凯没有反驳，因为黄林锋所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小雨停了，黄林锋压了压鸭舌帽，走出了诊所，穿过马路，穿过前面那栋楼，往商业大厦的方向走了。
“呵呵！”
宋凯笑道：“愿你以后，太阳是爸，月亮是妈，身披晚霞，四海为家。”
“永别。”黄林锋留了个背影，挥了挥手。
黄林锋慢慢消散，身体慢慢解体，飘出如柳絮般的白色光斑，这些光斑并未立刻熄灭，而是在一定范围内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一张电影院屏幕般的光幕。
随着一个时髦女郎打开歌厅大门，一张青色胎记的脸布满光幕。
“啊……鬼啊……太丑了，这么丑还出来吓人，我给你买抬棺材你直接去死吧。”
“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你个丑八怪，吓死本小姐了。”
几个打手一样的黑衣人唱房冲出，二话不说，不问缘由，开始殴打胎记男子。
歌厅看场子的人来了，冷漠旁观，歌厅经理来了，也没理睬，甚至还让几个打手上前帮忙打人。
歌厅其余客人被惊动了，纷纷围观，指指点点。
胎记男子被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被威胁跪在地上说一百次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歌厅回荡着绝望、麻木的道歉声，胎记男子跪在地上，说到最后嚎啕大哭起来，非但没人怜悯，反而招来了更加冷漠的嘲讽，纷纷指责这个男人没用。
歌厅走廊，大哭声、道歉声回荡，看着跪着的男子，宋凯从当中听见的，不是懦弱，不是恐惧，他本来有胆子说一句，打死我，我也不会道歉，跪下？更不可能。
如果他说了，说明他依旧坚持着心中的那份执着与没人在乎的那份属于自己的自尊，依旧相信自己的坚持，能够看见彩虹。
如果他没跪，也许後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他跪了，他道歉了。
这一刻，他放下了，他认了，也认命了。
也许以前无数次挣扎过，无数次告诉过自己，
坚持一天，在坚持一天，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能找到心仪的工作，让别人认可我。
虽然我长得丑，但我还算是善良的。
可这次突如其来的机会，让他真的看清了，是该认命了，没必要在继续坚持了，有些事的坚持就是自讨苦吃，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