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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她的定数与鲸鱼骨

作者:听见世界说|发布时间:2023-10-24 12:00|字数:2125

  “象教习要出门吗?”奉守子规苑正门的千鸟卫问。

  “是萧千卫呀,我与嗣王和山鬼兄正要去名贯楼转转,来的路上听人说那里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呢。”

  “不同吗?倒是又新加盖了一层,换了换管事人,别的属下就不懂了,许是去那里听诗写画的人又多了吧。”

  “名贯楼嘛,年年有荣登金榜的人题名留字,那郁郁不得志的人要去沾沾喜气也未尝不是一种泄愤。”

  “象教习的见解还是如此独树一帜。您几位是乘轿还是叫驴车?属下帮您去吩咐。”

  “不耽扰萧千卫了,我们几个正要练练腿脚,就这么走着去,我也离开多时,正好四处看看。”

  萧千卫松开左手的挎刀,还未行礼,刚才说话的人已经走出几步远,他这么一低头却想起一件事。

  “坏了!!”

  “怎么了!?”与他一同值守的另一位千鸟卫连忙做出戒备状。

  “嗐!郡主的叮嘱我给忘了!!”萧千卫扶额懊恼。

  “郡主说了什……名贯楼!!象教习刚才说他们要去名贯楼!!”

  “可不就是这样说的,一会儿郡主要是来我可就死定了啊!!”

  “呃……名贯楼如今的管事人是司开府?”

  “正是。”

  “嗯,你死定了。”

  他们二人现在说起的正是朝中从一品的文散官司诡史司开府,人如其名,这天益城没有比他更怪的人了。

  首先一个是白。长的白净是好事,但白的像鬼就不那么讨喜了,更别说他大概率比鬼还要白,虽然没活人见过鬼。

  再一个是怪。别人养宠物是养啥?猫儿呀,狗儿呀,再不济养个戏班子捧捧优伶什么的。

  这位司开府养什么呢?

  蝎子、水蛇、蜘蛛、大青蛙,还有人在他府上见过野狼,家养驯化过的也就罢了,他那是现从野外捉回来的成年狼。

  他那又是个闲差,三五不时上朝露个面,能把体弱多病的吓个半死,天子干脆放了他长假,让他安心在家养宠物。

  每年花朝节青年男女互表心意,他住的那条街都是最安静的,成对儿的驴车都不打那儿过。

  但象教习不一样啊,别的姑娘佩剑就是为了好看,她是真时时准备好了跟别人打上一架。

  别的姑娘要穿雨后天青、俏粉月白,要有茉莉黄、梧枝绿,逢节日盛宴的百花色都穿不完。

  可她就穿一身松花绿,绣着不同花样的暗纹,衬着海中浪花一般的镶白裙锯,雷打不动地系着蹀躞带。

  花娇客这种略显浮夸的词都配不上她,旁人叫她象教习她答应,称呼她象长言她也答应。

  他们有时候称呼的乱了,有直呼其名的,有喊着象大家的,也有叫着象女子、象学山的,她都一一答应。

  从来她是不与人生气的,也不向认识的人说起家乡的事,连山语郡主也仅知道她是里州人氏,幼年住在海边。

  是在顺正七十二年亲王府的那场融雪宴上吧,象教习忽然决心一个人出门远游,还跟舍不得她的山语郡主大吵了一架。

  那时节……向亲王府下聘的司开府至今还是像个谜一样,他只说是在融雪宴上对象教习一见钟情。

  不过他上门的晚了一些,象教习头一天早上就离开了,这一错过就是不知归期的几百个日夜。

  “你家东主是谁?!”象糯怒气冲冲地一把攥死了名贯楼伙计的胳膊,力气大的在人家身上掐出一道青印子来。

  “你……你放手……放……”伙计挣脱不开,歪着身子朝里边求救,“哎哟!快来人呐!这有个毛爪的主儿。”

  “这位花娇客恕罪,伙计们有什么冲撞的,小的先向您赔罪。”这会儿出来的多半是受东主委托打理店面的管事人。

  “象……”禺山鬼刚想嘻嘻哈哈打个圆场,一瞧象糯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就像被人抢了东西似的,愣是没敢再吭声。

  倒是涼亦赶紧接茬儿问那位管事人,“你家东主是谁?快去请他(她)出来,我这位朋友有事请教。”

  “我家先生今日不曾来过楼里,几位贵客既然想见不如先上楼歇歇脚,我自让人去通禀我家先生。”

  “告诉他,”象糯咬牙切齿地瞧着名贯楼,“守礼亲王府郡主教习象糯有请。”

  又松开紧攥着伙计胳膊的手掌,收回握住拳头又摊开,里面躺了一颗金瓜子。

  “对不住了,这钱拿去请医方,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子规苑找我。”

  管事儿的点头,那伙计才眉开眼笑地接住金瓜子儿。

  “谢您高看,小的这身子骨一贴药就好,保管不会去麻烦您。”

  象糯冲伙计一脸歉意地笑了笑,转头对上禺山鬼和涼亦不明所以的目光,双手摊开甚是无奈地进了名贯楼。

  一进门照旧是画着八大山的曲扇屏风,今年的新茶满室飘香,观台上的条桌放好了笔墨纸砚,但不见有人登台。

  打边炉、品茶、围棋;投壶、赛诗、猜字谜。虽是日日月月有新人旧客,但这楼里的玩意儿却没怎么变。

  再朝上走却是不让进了,那一处是名贯楼新加的第五层,有松花色的纺纱在那花窗后无声飘动。

  四楼有人抚琴,琴音酣畅淋漓,时有人喝彩并向抚琴的人脚下掷花,禺山鬼也听的摇头晃脑,他们便在四楼坐了下来。

  司诡史正在家中喂他的水蛇,那头野狼到底被他磨没了性子,摇头摆尾地跟在他身后。

  “先生,名贯楼来了个伙计,说是有人到楼里闹事儿,指名道姓地要见您。”

  “让成为打发了就是,我要是人人都叫的动,也就不请他代我打理名贯楼了。”

  “对了先生,她说她是守礼亲王府郡主教习象糯,您要不还是……”

  索卓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喂水蛇的男人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头野狼半伏着身子盯着他。

  就算是大白天的,仗着有轻功在城中狂奔也差点儿惊动暗城司,好在有轻衣卫认出来了,是司开府也就不稀奇了。

  和他记忆里一样,她坐在那个异邦大块头朋友身边,嘴边带着微笑,视线正逐步跳跃上来。

  台阶,夏靴,长衫,模样,眨两下眼,睫毛进了眼睛,揉搓眼睛,低下头,视线转移……

  他走过去,努力平缓着心跳,他要在那个嚎啕大哭的郡主之前认识她,再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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