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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安定二字重若千斤

作者:听见世界说|发布时间:2023-10-24 12:16|字数:2040

  “说什么?!你让我说什么?!她已经疯了,她杀了她的皇兄,她还要杀了她的王叔!还要杀我!”

  “……守智亲王没有疯,是您和顺正主君在这位子上太久失了心智,这皇权是百姓们捧起来的,百姓才是大釔的根基。”

  “你也是疯子!她指挥部下杀了那么多人你还要替她狡辩,你也是疯子!”

  “那是您的命令。”

  “那是她逼我的!”

  “一个小小的开府拥兵三千,一个无兵无势的亲王弄权朝臣,威震天下的精甲士东躲西藏。这些有人逼迫吗?不是您和顺正主君的谋略吗?”

  “……权势是一样好东西,你拿着它、捧着它、藏着它,把它当做最重要的东西。”

  “您与顺正主君最初设想的未来国君是谁?”

  国母瞪着她,忽然有了力气,梳整自己的妆发与衣衫,睥睨天下的气势重回眸中。

  “涼郤,涼鸫的幼子,我与主君精心抚育亲自教导,他将会是这大釔百年来最有能力的天子。”

  “朝臣们是要举贤荐材的……”

  “一个半路出家的百姓怎么做得好一国之君?他们眼中只看得到柴米油盐。”

  “百姓们也只求柴米油盐。”

  “不够,没有兵强马壮如何抵御外敌入侵?没有开疆扩土哪来我大釔这百年盛世?”

  “……”

  “那些王朝,在我年轻时与我大釔联手歼灭夷畈,但他们都不是朋友,都在等着有朝一日吞并大釔。”

  城下不知哪家的小儿正在啼哭,断断续续的很是让人忧心。

  国母也听到了,她的眼神柔软下来,只是静静听着,直到有人去哄睡了那个孩子。

  “顺正七十二年至今,大釔陆陆续续让出了三十座城池,朝臣们个个主和,藩王们装聋作哑。”

  “举荐上来的人不是推崇和亲就是推崇割地,我大釔是马背上征战出来的天下,要么杀人要么等着被杀。”

  “……今日因我而死的人尽管来我梦中寻仇,乱世之下方出圣贤,要救天下先灭诸王。”

  “你看,”国母走到外城城垛下,“我不下命令,她就不去动领征王了吗?守智是最接近圣德天子的人,但她又不是。”

  “圣贤救人,暴君杀人。战场上死的人越多,之后的天下就越安定。皇权之祸越乱,赢的人才会更加让人忌惮。”

  “我让我最善良的女儿做了最强的刽子手,方才在她面前我的戏演的如何?你方才是不是也信了?”

  象糯把国印还给她,少汀正在永江门等着她,他们要离开了,已经没有什么是需要她做的。

  在人间越久,凡人的谎言她越来越不能分辨真假,顺正主君的鬼魂如此,这位大釔国母也是如此。

  她沿着城墙默不作声地朝着永江门的方向走,身后有个人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百步之外象糯终于转身,她只是疑惑地瞧着国母,须臾行礼拜别。

  城下呼啸而来的风师,带来阵阵让人作呕的腥气。

  两颗头颅被弩车钉于圣归门的城墙上,是惊恐疑惑的守仁亲王,是狰狞怒目的领征王。

  永江门闸门开启,一叶扁舟晃晃悠悠使出皇城,浑浊的倒影中搭载着一个异邦人和一匹黄洋驹。

  “公子,摧毁的夷畈人军舰前方来了一艘小船,船上有一男一女两人,说是来向公子告别。”游蓝穿了盔甲,莫名的英气逼人。

  “领我过去。”公子巿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其实他们也快到国都了,就还差一两日路程。

  前方拦路的军舰残骸还在燃烧,平忧卫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清出一条道路供船只通行。

  “少汀兄?象糯姑娘!”他的预感没错,果然在途中又遇见了这二位朋友。

  “如今要称一声公子巿了。”象糯调侃他。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听象糯姑娘叫我巿少郎顺耳。”公子巿立在船头笑。

  “这些军舰是公子巿的手笔?”汀八百问他。

  “仰仗我手下平忧卫与几路豪杰,我们击溃的是假扮悍山募兵的夷畈人,被当做人质的几位老人家也救出来了。”

  “你就要到国都了。”象糯仰头观望着他。

  “听闻天益城已断粮多时,沃言沃广几位忠勇已经绕过风师送粮入城,象糯姑娘不必忧心。”

  “我记得他们,研学盛宴上见过,你收至麾下了?”

  “是贤良志士助我平定大釔兵祸,也托禺山鬼兄的福,我身边几位福星都是禺山鬼兄的义弟义妹来着。”

  “禺山鬼兄确实帮了你我很多。”

  “说起来这船上怎么只有你们二位?禺山鬼兄呢?”

  公子巿的追问让两人都变了脸色,他稍加思索屏退左右,从硕大官船上跳到那小小的木舟上。

  “象糯姑娘,游蓝姑娘告诉我临别那日还有位毋奎兄与禺山鬼通行,敢问他是否也遭遇不测了?”

  “只在水中寻到了禺山鬼兄的尸体,”象糯瞧着水面,“是被人一箭射穿了心脏,不知道那箭的主人你认不认识。”

  汀八百把当日从禺山鬼兄胸口拔下来的羽箭拿给公子巿,漆黑的箭身,红色的尾羽,白色描摹的风形符号。

  “这仇我记下了,”公子巿把羽箭收起,“大仇得报之日一定书信告知两位,还不知两位眼下要去哪里?”

  “回我家乡去,”象糯终于淡淡地笑起来,“我已离开十年之久,是时候回家乡去了。”

  “至于我早已孑然一身,”汀八百负手而立,“也对象长言做出了许诺,她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江面水波流转,他们的小船却安稳如平地,公子巿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挽留。

  “里州何处?兴许我还要去喝你们二位的喜酒,如果你们会请我的话。”

  象糯与汀八百相视一笑,船身下荡漾出阵阵波纹,似乎那里也有人笑了起来。

  “酒自然是要请你喝的,但或许是你先请我们喝。”

  “等你祭拜山海时,记得来里州,月下无尽海,我二人等你。”

  象糯与汀八百俯身向公子巿行礼,天地悠悠过客匆匆,公子巿心中不免生出孤身一人的悲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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