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雪豹的肢体语言,变回云豹的孙陆耷拉着耳朵,小心翼翼从隔板探出头来。
荆荷不满地“嗷”了一声,问他为何躲躲藏藏。
云豹则委屈地踩了下奶,答: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他自知自己隐瞒过去的行为已经惹怒了荆荷,哪料到律师的到来再次勾起了他已结过一次婚的黑历史。
荆荷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优秀的男性,哪怕他现在已经恢复自由身,她也一定看不上他这个“二手货”了。
孙陆既自卑又自责,可让他就这么卷铺盖离开,他又是不舍与不甘的,最后只能矛盾地选择躲一时是一时,尽可能地赖在荆荷身边。
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焦虑与虚弱让他变回了原形,本想着晚上大家都入睡时去找点食物果腹,谁知荆荷这时就找了过来,他只好躲进衣柜里装不在。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到变回野兽模样的荆荷五感早已今非昔比,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
荆荷呼了口气,晃动着的尾巴有些不耐烦:你想说的就这些?
云豹咕哝了一声,从衣柜上一跃而下,匍匐在荆荷面前,态度虔诚: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他是仰仗着高度带来安全感的丛林野兽,此时放弃了高处趴匐在比他强大的掠食者雪豹面前,极力克服着自己的生理本能。
就像除夕那晚他第一次见到变身成雄狮的菠萝一样,他四条小短腿不停打着颤,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他惧怕面前的雪豹。
可比这本能更让他惧怕的,是从荆荷口中听到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他曾被“荆荷”放弃过一次,如果再被荆荷给遗弃,他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云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小心,甚至埋着头不敢去看一眼前方。
直到温热的触感从鼻尖处传来,他才惊愕地抬起头来确认。
她……刚才是她舔了他吗?
似是给他一个安心的回答,雪豹再次低下头舔了舔云豹粉嫩的鼻尖。
云豹顿时傻愣住,不知该怎么回应心中的惊喜,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再度惹她不快。
他的谨小慎微让荆荷哪儿还能跟他置气,伸出脑袋轻蹭着云豹的脸颊,用亲昵的行为明确地告诉他,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瞧见云豹那双清澈的大圆眼逐渐变得湿润,荆荷喉咙里发出咕哝声,不由得想起了在梦里看到的一段记忆:一个疯狂的女人拿起剪刀朝着记忆持有者的双眼狠狠扎了过来。
伴随着刺耳的尖笑,荆荷所能看到的最后画面除了一片血红外,就是女人扭曲的笑脸。
虽然只在照片上见过这个女人,但荆荷依旧能够确定她就是叶秋晨,孙陆名义上的妻子。
自从昏迷中醒来后,荆荷发现自己时不时能在梦里窥探到家里这些男人们的记忆。
大概因为他们都是借由“荆荷”才得以重生的生灵,拥有“荆荷”身躯的她便成了维系他们野兽灵魂与人类身躯的重要纽带,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总是能和他们在梦里相见的原因了。
现在,这个能力更是在她恢复野兽模样之后发展成了能感知到他们记忆的状态,并以记忆拥有者的视角亲身体会所见记忆发生时的详细经过。
能出现叶秋晨,说明这段记忆的所有者毋庸置疑就是孙陆,回想起那一刀刀扎下来时的刺骨疼痛,荆荷此时都还心有余悸。
那天,孙陆在被叶秋晨推下陡坡时摔成重伤,轮椅翻倒后将他的身子压住,恰巧遮挡了叶秋晨的视线,以致于她没能看到孙陆变成小猫的画面。
叶秋晨假装惊慌地跑下坡来推起轮椅时,只看到地面上的一滩血,以及一只飞快逃进草丛里的小猫残影。
她没有把小猫和孙陆的消失联系在一起,只以为它不过是被疾驰而下的轮椅给误伤了的倒霉蛋。
那孙陆到哪儿去了?
想到这里,叶秋晨顿时变得恐慌,甚至开始幻想,认为孙陆一直以来的腿脚不便是装出来的,他一定是在轮椅翻倒之后狸猫换太子偷偷逃走了。
叶秋晨心里有鬼,思想也就越来越阴暗,她担心自己谋害孙爸孙妈的事其实早就被孙陆知晓,甚至以为这次答应来榕城旅游也是孙陆有意为之的,不然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残疾人怎么突然转性想旅游了?
他一定是想逼她下手,从而好拿到证据告她谋财害命,对,一定是这样的!
叶秋晨越想越疯狂,她奔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把尖头的剪刀用作防身,以免遭孙陆的报复时无力抵抗。
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被她落下的轮椅,叶秋晨跑去回收的同时心里一阵擂鼓。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人路过看见了这张空轮椅,还有地面上的血污。
要是有人报警了,她该如何解释?
叶秋晨紧张地咬着指甲,以求冷静,忽然听到一旁草丛里传出了沙沙声。
她握紧手中的剪刀,撩开繁茂的绿化丛,发现了趟在那里疲于挣扎的狸花猫。
小猫似乎伤到了脚,刚才从轮椅下逃到草丛里已耗费了全部力气,此时只能躺倒着不停喘息,连抬起头都做不到了。
叶秋晨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既然这段路都没有监控,那如果这摊血旁边倒着一只猫的尸体,谁能想到那血污是来自人的呢?
“小猫呀小猫,要怪就怪你投得不好,下辈子投胎争取做个人吧!”
女人握着剪刀,笑容癫狂,在刺向那个无辜小生命的那一刻,内心完全忘记了自己购买这把“防身器具”时对于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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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荷曾经问过孙陆,在被活生生戳瞎双眼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只要她还在意他,那点疼痛算不得什么。
现在回想起这句话,荆荷心里还一阵抽疼。
她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可能会不疼呢,这个傻子……
事到如今,她和孙陆的感情早已在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中深到无法割舍,又怎么可能会放弃他呢?
她可是不弃养主义者啊!
荆荷自认是栽在这群大猫咪手上了,只要想起他们一丁点儿的好,她就能饶恕他们所有的错。
猫奴本奴。
荆荷顿时有些不爽,明明原本的“荆荷”也不是这样的啊,为何她却成了这副猫奴样?
可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她不是“荆荷”,所以才会是这样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