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词安接到张管家的电话便立刻赶回老宅。
书房内沈兴雄神色严肃地盯视桌上张管家刚刚整理出来的文件，走廊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词安走到门前伫立，手顿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敲门。他大概能猜到这么晚沈兴雄紧急叫自己回来的原因。
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他的手正要落下，门从里面被推开。
“张叔。”
“董事长在等你。”
沈词安走进书房，淡声喊道：“爷爷。”
沈兴雄雷霆震怒，呵斥道：“混账！”
话音落地，没看清什么东西飞过，沈词安只感觉一股风划过耳侧，文件夹里的纸散落在脚旁边。
他垂眸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上面是自己最近的工作内容汇总。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沈兴雄叫他回家是关于宋卓华来南市的事情。
沈兴雄冷冷地凝睇他亲手培养教育出来的孙子，一言不发。
童年时的遭遇，令沈词安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在其他人爱玩叛逆的年纪，沈词安按部就班走在沈兴雄为他铺设的接班人培养之路。
读书，工作再到结婚，在人生大事上，沈词安从不忤逆沈兴雄的安排。
而沈兴雄对沈词安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从刚开始接管集团时，毛头小子的心急冲动到现在沉稳能独当一面的掌门人，沈兴雄嘴上不赞赏，但心里对沈词安的成长极其满意骄傲。
除了沈词安和宋知念的婚姻。
这些天他时常反思当初自己让他们结婚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沈词安似乎也在等沈兴雄先开口，没半点主动解释的意味。
爷孙俩默然地面对面，气氛寂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到底是亲孙子，生气归生气，沈兴雄忍不住担忧地问：“砸伤了？”
沈词安摇摇头，“没有。”
沈兴雄刚才朝他扔文件夹时，扔掷的角度稍稍偏移了一点，所以并没有砸中。
沈兴雄放下心，脸上的怒气却未消散，“你就打算杵在那里，什么都不解释？”
做过的事情皆承认，沈词安自认没有什么好辩解反驳。
“爷爷，我没有其他办法。”
“糊涂！”沈兴雄低斥一声，“你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靠手段把知念的爸爸骗来当“人质”，知念就不会离婚了？词安，你想得太天真了。”
沈词安认同沈兴雄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想得不够周全，低估了宋知念的离婚的决心。
更确切一点，相处三年，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宋知念，现在的她令他无比陌生，完完全全像换了个人一样。
见他黯然失神的模样，沈兴雄表情有所缓和，“既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就想办法弥补。”
沈词安眼神垂落，像是问询又像是自问，“我们还有弥补的可能吗？”
沈兴雄了解宋知念的脾气秉性，她既然提出离婚，肯定是下定铁心，任谁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他不忍心泼冷水，“想挽回就必须去弥补，哪怕你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会不尽你意。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昏黄的灯光下，沈词安不说话，片刻，他语气带着小孩子般的委屈却饱含倔强，呢喃道：“可我不想失去她。”
声音很小，但沈兴雄听到了，他闻言一怔。
沈词安的执念远比他想象得要深，就像自己对宋知念奶奶那般。
执念太深，易生魔障，沈兴雄对此深有体会。他的执念导致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伤害到很多人，他不想让沈词安重蹈覆辙，或许及时止损才是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沈兴雄声音低沉，语重心长道：“词安，无论是人还是事，亦或是情，都不要执念太深，尤其人心和感情，它不是靠你的能力就可以改变的，有些时候学会放下，顺其自然，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放手吗？他能做到吗？恐怕很难，沈词安在心里想到。
嘉辰公寓，宋卓华离开后十多分钟，宋知念睡醒起床，打开手机看眼时间。
“爸？爸？”
客厅静悄悄，她喊了两遍，无人回应。
难道睡着了？
宋知念下床打开门，客厅空无一人，阵阵饭香蹿入鼻腔，她看到餐桌上摆放的晚饭，盘子旁边还有一张纸。
【念念，爸爸先回去了，你醒来后记得把饭菜热一热再吃。】
宋知念给宋卓华打电话。
宋知念：“爸，您做好饭怎么不叫醒我，直接就走了啊？”
宋卓华：“不想打扰你。”
宋知念：“那您到宿舍了吗？”
她在心里算下时间，估计这会儿宋卓华该到宿舍了。
宋卓华：“快了，快了。”
忽然司机问了句“是不是从这里拐弯”，宋知念听到背景音里提到的路名，愣住。
那条路是拐过去，是沈家老宅的方向。
宋知念焦急问：“爸，您要去沈家老宅做什么？”
想来她是听到了，宋卓华没有隐瞒：“念念，你不用管，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解决。”
她怎么能不管？她不确定是宋卓华主动要去，还是被人叫去。
无论哪种，都令她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知念：“爸，有什么事情都等我到了再说。”
她边说边穿鞋，抓起外套，一路跑出小区。
打上出租车，司机听到目的地，感觉有些远，不愿意载宋知念。
“我付双倍车费，麻烦您开快一点。”
过了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开到郊区路上，一辆出租车从对向车道驶过。
宋知念想，十有八九是送宋卓华去老宅的车。
“师傅，麻烦您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