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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作者:阿三|发布时间:2018-08-10 18:36|字数:4989

  沈伟忠可谓是善于把自己推向战场的斗士,在这样的战斗中,他身心疲惫,而每次战斗,却总悻悻而归,然后自我反省一翻。

  那场可怜西西的战斗已经是几个礼拜以前的事情了,今天正好大年初一,沈伟忠随父母去了老家。

  他老家是在菱湖镇的某个村庄,还没通公路,只有狭小的宽约一米半的扬长小道。道路两旁是一片片桑树地,桑树的树枝被修剪掉了,只剩下一段粗壮矮小的身子。这原是个河道众多的小镇,80年代,菱湖镇是个相对来说是非常富裕的镇子,自给自足,大力发展养蚕养鱼业,当地政府才力雄厚,领导人员有先见之明,看到了发展是硬道理的真理,因此政策就放在了大力发展经济建设上,把所有七七八八的小河全部填平,建设公路,开办工厂,可事与愿违,菱湖这块地方,本身就只是个柔媚妖娆的姑娘,身居幽谷,一下子要她锻炼出精强的肌肉,跟上那些空想者的宏伟步伐,自然阳痿。结果,众多贯穿小镇的细小支流全部被填平了,所有老式木屋被征用拆除,当地政府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又没人来投资,一切都停罢下来。这个美丽妖娆,身居幽谷的水姑娘,被弄的遍体鳞伤,阴不阴,阳不阳,完全被毁容,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如果当时的政策是发展这个水乡姑娘的本质美,在旅游上面做文章,结果自然不会是这样,因为那时确实是个美丽的水中城镇,全镇的河道密集交错,有威尼斯的美称。

  这个城镇周边的乡民,都以种植水稻,养鱼和养蚕为业,菱湖早期就有鱼米之乡,丝绸之俯的美称,可这农业上的三大产业在80年代以前还算可以,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没落了,从90年代开始,许多村民都纷纷踏出了这个小镇,去江苏,嘉兴等地搞养殖。其主要原因是本地的那些小鱼塘,差不多都是一两亩的小水潭而已,每年都会实行招标一次,最后基本上是一户人家一个坑,本来自给自足,后来渐渐地越来越不能满足当地村民的需要,而村民的欲望也开始迅速膨胀,那一个小池塘养家的收入在他们眼里变的卑微可怜起来,人们都在某股旋风下都往致富上想,因此,村民就把目光盯住更外面的天地。去外面搞承包养殖,由一个家庭两亩的小天地改变成一个二十亩甚至四十亩的养殖规模。

  80年代时期,正是一个由贫穷到致富思想过度的最关键的时期,沈伟忠的父亲是其中一员,也是村里最早去外地搞承包的第一批人。在1988年的时候,就放开了在老家的一切事物,在江苏昆山的一个地方承包起了三十亩鱼塘,而江苏地区的鱼塘租价要比本地便宜一倍,养殖环境和销路又好,临近上海和一些大城市,因此,他家就在江苏安定下来。

  这样一晃也就过了十几年,去年年底,沈伟忠的父亲将鱼塘里可出售的鱼都卖光以后,就动身回老家,打算在老家舒舒服服地过年。

  他个子不高,身型精瘦。他的手因为长期重体力劳作,手指关节粗大,皮肤黝黑泛红。手臂上青经暴起,一个粗大的血管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肩膀,不过被他一套黑色西服的袖子遮住了。

  他现在俨如一副小老板的神情,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微笑。这几年来,他用观望的眼光看这村庄,一直处于沉默状态,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衰落,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伤感!他觉得幸亏当初选择了出去,这倒使他有理由看不起死守着村子的那些人了。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优越感在心里萌发,觉得自己变成上等人了!

  他是一个努力劳动,不怕劳累的辛勤份子,拖螺蛳,挖泥,样样能干,那时候他只有十几岁,可他已经扛起了‘一分半’的活计,百斤泥土挑在肩膀上走上一里路绝对不在话下。他有几个兄弟,分家以后各自生活。他分得的家产甚微,凭着他超常的体力,才使的自己娶了个能干的妻子,养了一个孩子。妻子也是个能干的女人,两人省吃俭用,让孩子好好读书,把心力全部放在了孩子身上。

  过早的重体力劳动使的沈伟忠的父亲苍老的很快,明显要比同龄人要长上好几岁。可生活现在越来越好,这是对他最好的回报。现在他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有点小钱了,扬眉吐气,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在他的天地,他的思想里,他是站在本村守旧安逸的村民立场上对比的,这自然有他自傲的理由。

  大年初一的,他穿戴西服,手里捧着个保暖杯,在小桥头(村民聚集聊天的地方)和人们聊天。

  一个满脸胡扎的中年男子喝了一口水,两眼干涩的目光盯着阿杜说:“去年青鱼价格这么好,小子又捞上又笔了吧?”

  “青鱼价格前几天才涨上去,我沉不住气,卖的太早了,没卖到口子上啊。”有人无奈地甩甩手,“我卖的时候才620一担,现在都涨到680了。”

  旁边几个人又掺和进来:“我也没卖到啊,你还好,620一担,我卖的时候才600。”

  “谁知道啊,和去年一样,囤的太久,到最后没人要了,还不贱卖了。”

  “诶,这个讲不定的,林东这家伙今年卖到了。”

  接着有人附和着说:“是啊,他有200担呢,去年青鱼好,被他卖到了。”

  “我往没这个运气的!”那满脸胡扎的中年人说。

  “你么今年算好的,我才不好。”一个小个子从人群里钻出来,一上来就叹苦水,“前年青鱼价格卖不上去,所以去年我没养青鱼,就去年剩下的一些‘过池青鱼’,一共都没三十担。夏天的时候,草鱼又‘熬’死了,我去年么亏掉不知道多少呢。”说话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一脸怨气。

  “去年夏天真热,很多人家的鱼都‘熬’死了,夏天最热的几天里,我晚上十点就起来开增氧机了,到白天八点才关,一个月电费就要两千多,饲料么这么贵,一年下来,我也是亏本的。”

  “诶,去年的饲料真贵,吃都吃不起。鱼价这么便宜,能拉个平的算不错了。”

  “现在养鱼越来越不好养了。”

  “早几年出去养的能捞到点的,近几年出去的那些人都是亏本的。”

  确实,现在养殖的人越来越多,近几年来养鱼业也越来越不平稳,尤其是苏北那边养殖泛滥,市场供过于求,造成鱼价的迅速走低,而且因为搞养殖的人越来越多,鱼饲料这一块又是供不应求,因此饲料价格一路攀升,鱼吃饲料就像是在吃大米一样。

  他更是庆幸自己养的早,在昆山那边站定了脚,这几年养鱼市场的不好他也发现了,他认识的人多了,因此顺便还兼职做起了鱼贩子的生意。

  他们有的叹苦经,有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在这里我且不去赘述更多脱离风花雪月的事情损害某些读者的神经,我们的敏感的大人物也成为了人们谈论的对象。

  那是沈伟忠的母亲正和一群妇女在谈论。

  “你儿子去年退伍了吧?”

  沈伟忠的母亲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的典型,皮肤黝黑,腰围粗大,结实有力,她的腿像两跟廊柱。城市里妖娆的少妇是绝对不可能想象到一个妇女也能挑起一百几十斤的担子,可在这位母亲肩膀上却游刃有余,她是为劳动出生的妇女,她们是为美丽,为女性该表达的美出生的妇女,在这一点上,秀兰也从不梦想自己能像他们那样腰干纤细柔软,皮肤细腻光泽。她有一个姐姐,也跟随丈夫在外地养鱼,可她的性格和姐姐完全不同,她姐姐爱表面的虚荣美爱到极至,见着太阳就要打伞。可作为一个农民姑娘,下地干活,接受烈日的洗礼是最起码的事情,因此,她姐姐不得不也被晒成了焦碳,在烈日下割草,施肥,把自己的腰锻炼的跟柴油桶似的,这也许是她最伟大的付出了,因此,一工作完毕,回到家,就大啃西瓜,香瓜(自己种植的),补充流失的水分。在淡季或闲季,就用紧身束腰的装备虐待自己,在脸上扑上胭脂水分,从最大程度上减少美的流失,熟不知这样做却把她的外在劳动美显露无疑,仿佛是给一头猪束上紧身衣。她有一个习惯,就是对着自己的女儿问:“妈妈是不是又黑了?妈妈的腰是不是又粗了!哎呦作孽!”然后对着食物一整天吃不下。秀兰常常为姐姐这些幼稚可笑的举动说过她无数次,可没效果,反到让姐姐回头数落自己一翻,身为女性,连最起码的美都不去追求!

  “是啊!在家里睡觉呢。”她回答。

  另一个妇女惊讶地问:“怎么你儿子这么快就退伍啦?没留在部队啊?”

  她若有所失地说:“我们叫他留在部队,可他就是不肯,说什么在部队没有自由,出去买东西都要等礼拜天,还要请假批准,我们跟他怎么说都不听,而且说在部队呆着也没什么前途,军校他考不上,宁可出来闯闯。”

  “现在当兵都只要两年了,太快了。现在的孩子都这样的,只想着眼前的舒服,不想到将来的,我哥哥的儿子前几年去当兵,也呆了两年就回来了,呆不住的,现在的孩子都怕吃苦,都只想着玩。”

  被人家这么说,敏感的大人物的母亲心里越发难受和不自在,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如果是沈伟忠听到了那妇人这么说,一定会跳起来大喊冤枉,把她的话顶回去。

  “那你儿子工作找好了吗?当兵回来,工作也应该好找点。”

  “你儿子的户口早就居民户口了吧?那工作是不是有的分配的?”

  “现在哪有什么分配工作啊!”他们各自提问,互相回答。

  “你儿子几岁啦?”一个小个子的妇女问道。

  “过了年,都二十四岁了。”她回答。

  “好找对象了。”那妇人眉开眼笑地说。

  “找对象是早哩,现在的人起码要二十七八岁,叫他们早点结婚他们都不高兴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现在五个妇女挤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就又不是戏了。你一句我一句地抒发心中的想法。这时候,沈伟忠正好走过来,母亲看到了,就把儿子拉到了身边。

  “你儿子可真漂亮。”有一个妇女称赞道。

  “伟忠个子这么高,像谁了啊?”

  母亲很开心,自然沈伟忠听了心中也多了一份虚荣,“我们家伟忠像他娘舅了,他们家么个子都这么高的。”

  沈伟忠却说:“我谁也不像,就像我自己。”

  又一个妇女问到:“伟忠,对象有了吧?样子这么好,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我还早着哩。”沈伟忠敷衍道。

  “怎么还早啊,都二十四岁了,好找一个了,要不要我帮你做媒啊?”

  另一个妇人马上说:“现在的孩子都不兴这一套了,自己在外面早就找好了。”接着她转过头,对着沈伟忠,“是不是?”

  沈伟忠实在没兴趣在这里跟她们瞎侃,可母亲就是拖着他不让他走。

  “伟忠,我是说真的,要是没女朋友,我帮你做介绍怎么样?”

  母亲没说话,只在一旁呵呵地笑。沈伟忠回答说:“不用了,女朋友当然是自己找的。”

  “伟忠要找的话一定要找个个子高的,要不然很不好看的。”那妇人似关心地说。

  “自己喜欢就可以了,这又没什么,还早呢。”沈伟忠再次用还早呢作为搪塞。

  “不早了,今年找女朋友,明年结婚,到时候也二十五岁了。差不多了。”

  “早呢。”沈伟忠转过头,对妈妈说,“妈,我要走了。”

  “去哪里啊?留下来陪陪妈妈吧。”母亲说道,硬是不让孩子走,还是把沈伟忠当成小孩子。

  “再不找,好的女孩子都给找光了。”那妇女说出了一句充满危机的话来。

  “没了我就去找个外地人好了。”沈伟忠说,此刻他想到的只有晓晓,而晓晓,恰恰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外地姑娘,他是一心想要和晓晓在一起的,当他情窦初开,就把所有的信念放在了晓晓身上。

  “伟忠样子这么好,家里也有钱,找个外地人是要给人笑死了。”

  “外地人有什么不好的?现在的外地人比守旧的你们要好的多。”沈伟忠话里满含愤恨。

  母亲拉了拉沈伟忠的手,示意他不要乱说。

  在这些妇人眼里,在这个江南水乡的城镇乡村,自古有一种说法,只有娶不到老婆的人才会娶外地人,这已经是根深蒂固地一种传统观念了。沈伟忠觉得根这些人实在没办法讲的通的,甚至连他母亲也对这一观念崇信不疑,不觉在心里产生一种危机,这种危机自然来自晓晓这个姑娘。晓晓动人的微笑顷刻间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似乎又看到了一场遥远的事在必行的战争。

  ——我是一定要和晓晓在一起的,当我遇到她,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成为了我的理想了,我是一定要向着自己美好的世界里去的。

  他心里又涌出一个极端的想法——我就要娶一个外地人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知道,你们平乏落后的思想所不能接受的东西有多好!

  沈伟忠愤愤然离去。

  晚上吃完饭,就约了几个人打牌,一直打到次日凌晨才回家,然后呜呼大睡,起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吃过晚饭,把自己要去杭州找工作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执意要他留在湖州上班,由他父亲托人找关系,帮忙找个工作,可沈伟忠硬是不肯,在沈伟忠思想里,一切违背他思想的物质他都具有抗性,况且这些事物又没个谁对谁错,他主张坚持自己的想法,谈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全部都是晓晓,其实这样说来,他的一切立场只是为了和晓晓接近罢了,可他自己还不承认,硬对自己也说是为了将来,为了自己追求自己的事业。最后父亲思虑:让他出去吃点苦头再回来也不迟。沈伟忠的性格做父亲的到也掌握了八九分,知道不让他自己去做做是不会死心的,况且出去走走也是件好事,总比很多人窝在家里赶都赶不出去的要强。因此,父亲最后也投了一票赞成,认定不到半年,就会乖乖地回家。

  在老家呆可几天,正月初七的时候,父母因为江苏鱼塘上的事物去了江苏,这一去,就只能等到来年过年才回家了。沈伟忠拿了些钱,只身去了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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