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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1)

作者:阿三|发布时间:2018-08-10 18:36|字数:5717

  沈伟忠牵着晓晓的手,走在寂静的路边,因为夜并不深,所以很多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轻快地像只小鸟,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中。

  杭州的夜总是那般美丽,微风似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晓晓正散发出她对于沈伟忠特有的那种魔力,感动着沈伟忠的每一根神经。

  他现在是多么快乐,当他股起勇气,向晓晓走出了这一步,才会这么幸福的吧。他终于真正体会到了和晓晓在一起的幸福。

  ——这就是我的理想世界啦!多么快乐,我所奢望的并不多,我所要的只是向晓晓跨出这一步,只要得到晓晓,现在我做到了,原来这并不艰难。

  沈伟忠走在晓晓身边,浮现出的竟是一些梦一般甜蜜的遐想,他在这遐想和感动中遨游,他感到自己是最快乐的人。

  ——我是最快乐的人啦,我是最幸福的人啦,我和我的爱在一起啦!

  只有沉浸在自己美好世界中的人才是最快乐的,沈伟忠觉得自己不再属于现实,或者他的现实就是这么理想。晓晓这个纯洁的姑娘,把沈伟忠拉进一个充满美梦的魁丽国度,这个是由她用美好编织的世界还是沈伟忠的美好幻想呢,总之他们现在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让我们回到最初,回到襁褓中充满美好向往的时代,那时候,也许我们也像沈伟忠那样沉浸在追求理想和拥抱理想的感动中,在不顾一切的超脱现实中,只有站在这个立场,我们才能明白和懂得沈伟忠的快乐,那种纯粹的满足。

  月光像往常那样轻柔地浮在晓晓身上,使晓晓像个纯洁的幻儿,对于沈伟忠总是那么真实又虚幻。

  沈伟忠伸手去抚摩晓晓的头发,闪烁着夜光的发丝披拂过沈伟忠的手心,它们轻盈极了,像丝纱一样柔软,这些发丝是有生命的,它们从遥远而又不可触摸的地方把一种热烈的情感向沈伟忠传递,似乎是在同沈伟忠的心对话。沈伟忠拨撩起晓晓耳边的发丝,薄而透明的耳垂显露出来,耳朵下面的线条完美地勾画出晓晓的脸部弧线,沈伟忠有一种想亲吻她的冲动,但他没那么做。

  沈伟忠这么抚摩晓晓,他能感觉出晓晓的快乐和羞涩。

  ——这耳垂是属于我的,这发丝是属于我的,这充满梦幻的形体是属于我的,但它们为什么从是那么遥远的幻想里走出来呢,即使现在证明了晓晓是钟情于我的,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新的距离出现,而这距离,更通向摇不可及的心底,沈伟忠想。我们无法理解沈伟忠这一想法,那么就不去对他这一想法做探究了,我们只能感觉到,晓晓对于沈伟忠,更接近一个美丽的梦。

  “伟忠哥哥,你为什么辞职了呢?”晓晓忽然迸出这么个问题。

  “因为那工作不好,所以就不做了。”沈伟忠说。

  “是吗!因为不好?为什么不好呢?”晓晓充满探究地望着沈伟忠。

  “我不喜欢,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好的吧!”对于这唯心主义的回答,晓晓不甚了解,她望着沈伟忠。“就是说我一点都不开心,而且我觉得做着那工作是在浪费时间,我还年轻,如果一直堕落在一个不开心的工作上花费自己最宝贵的青春,而不去向着自己最美好的世界前进,觉得对自己过意不去呀,我的心里有一件美好的事物一直在呼唤我,她似乎在远方对着我呼喊:‘到我身边来吧,只有到我身边来,你才会快乐,才会不讨厌自己,来吧,只有抱着我,你才会觉得满足。’”

  “是呀,只有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才会喜欢自己。”晓晓理解地说。

  这个回答,使得沈伟忠又想起了他哥哥,晓晓的这回答,正是他哥哥所不能认可的,这正是晓晓和哥哥的不同之处吧。这也更使沈伟忠喜欢晓晓的一个理由:她是理解我的。

  “所以我现在是快乐的啊!离开了不开心的环境,投入到开心的环境,难道这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么?”沈伟忠说。

  晓晓说:“可你现在并没工作呀?”

  “我所说的开心的环境是和你在一起啊!那时候,因为工作的缘故,我连见你一面都显的奢望,我是那么想你,希望和你在一起,你不在我你身边,觉得你要离我而去似的,我做任何一件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都觉得会远离你一步,更接近现实一步,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经不起时间的折磨的,我们之间影影卓卓地情感会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推移而冷却,当热度冷却,我们还会剩下什么呢!这是对我最大的折磨,一离开你,我烦躁不安,对生活有一种危机感,你能理解我说的吗?”

  “原先我也感觉到了的,你在喜欢我,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晓晓认真地说。

  那样子晓晓就觉得对她太好了,沈伟忠感到了晓晓体内真挚的感情。

  “那你也喜欢我吗?你为什么没对我说呢?”

  晓晓没说话。

  沈伟忠因为晓晓的没回答,又陷入了片刻沉思:“她是被动的吧!她是我的理想,而理想,是个被动的载体吧,就像激励地看着我向她走过去的一对眼睛。”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离你而去呢?”晓晓说。

  “因为我心里就是这么感觉的。”

  “可你不相信你能和我在一起才会这么焦躁吧?”

  焦躁!沈伟忠想了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很焦躁,是焦躁的心情使他产生危机感和烦恼!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可你没了工作啊,要知道,现在找个工作可不容易。”晓晓惋惜的说。

  “反正也是个不喜欢的工作,无所谓的,没了反而更好,让我可以做更多喜欢做的事情了。”

  “我只觉得你这样做会不会付出太大了呢?如果我喜欢你,我是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关系而离开你的,我也愿意为你等,等待不也正是我喜欢你的一种责任么!伟忠哥哥,你不应该辞职的,你为我这样做,我觉得担当不起了,我对你的责任也因为你的辞职而大了许多。”晓晓紧紧地抓着沈伟忠的手臂,竟让自己沉浸到一股愧疚之中,晓晓并没有因为沈伟忠因为自己(只是因为要和她在一起的信念)辞职的举动感动,而是沉浸在一股愧疚之中。

  沈伟忠感觉到了晓晓心情的变化,但他认为这是对自己决定的感动,使自己在晓晓面前有了一种更高大的形象。

  在同晓晓说话的时候,沈伟忠同时也沉浸在自己内心建立的思想体系中,同他美好的梦在做着对话。这段似真实似梦幻的对话,使晓晓的声音总是从一个悠远的地方传来,扩散在他的每一个细胞中,他的情感因为晓晓的话而做着精确计算,他觉得自己是丢弃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而获得了一个美丽的花园。

  他在花园里转悠,采拮花蜜,酿成蜜汁一口饮下,甘甜无比。这是精神的蜜汁啊!沈伟忠感叹,它能治疗精神的创伤,抚慰心灵的空乏,即使能从那破烂地垃圾堆里搜捡出的废铁换来面包,也只是能治疗肠胃的饥饿,肉体的饥渴。他是同现实做了一次多么伟大的交易,自觉大获全胜。

  “晓晓,用你们纳西族的语言跟我说说吧。”沈伟忠说。

  “¢♀※£§∝Ⅷ#&¢♀※£§∝Ⅷ#&!”晓晓说。

  沈伟忠诧异地看着晓晓,“你说了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晓晓微笑地说:“我说伟忠哥哥像天上的月亮。”

  “我为什么会像天上的月亮呢?”

  晓晓脸微微泛红,疙瘩地说:“我们那里,在月光下谈情说爱的时候,大都会这么说的。”

  沈伟忠仿佛看到了遥远的纳西族村落的林子里,相爱的男女相互约定在林子谈情说爱的时候,男子用天上的月亮来赞美女子的纯洁。一幅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画卷展现在沈伟忠头顶的夜幕中:整片树林沉浸在浓重的夜色与光影的混合之中,静谧给一切静物打上安静的姿态,在一条小径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月光投影到他们的身上,托长了影子,而一部分影子被夜的灰暗所吞没。男子一手指着月亮,一手放在女子背后。在这幅安静与柔和的场景中,“你就像天上的月亮”成为了这画的灵魂,这幽幽夜色中唯一运动着的物质。

  “那‘你就像天上的月亮该怎么说呢?’”沈伟忠问晓晓。

  “我刚才就是说你就像天上的月亮啊,并不是说伟忠哥哥就像天上的月亮,只是我刚才用普通话对你说的时候是——伟忠哥哥就像天上的月亮。”

  晓晓在沈伟忠面前不直接用你称呼是因为什么呢?晓晓在沈伟忠面前的称呼还是显得很拘谨的,哪怕现在他们已经是恋人,恐怕是因为晓晓不习惯这么忽然地对沈伟忠用你这么亲昵的直称。

  “那你再说一遍啊,教我怎么说吧。”

  “¢♀※£§∝Ⅷ#&¢♀※£§∝Ⅷ#&!”晓晓又说了一遍,沈伟忠拮屈聱牙地说了一遍,可音不准,晓晓替他纠正了错误的发音。

  之后,沈伟忠就用晓晓教的,郑重其事地对晓晓又说了一遍:“¢♀※£§∝Ⅷ#&¢♀※£§∝Ⅷ#&!”

  晓晓却用另一句话回应了沈伟忠:“∈*%ぁあう≈¤∈*%ぁあう≈¤!”她直勾勾地望着沈伟忠,眼睛充满了爱的信息。当沈伟忠再次问到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晓晓却没有做答,这话就像谜一样从沈伟忠脑海里流过。

  “你们的话很好听啊,比汉语要好听多了,像歌声那么能感动人。”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生活里充满歌声的缘故吧,歌声是他们传递爱情的方式,所以,连他们的话语也这么充满韵律,在沈伟忠听来,格外神秘而美妙。

  沈伟忠暗暗思衬,晓晓的歌声一定是非常美丽动听的,他又奢求地想要她的歌声每天萦绕在他身边。

  “我已经好久没用方言说话了,都两年了,去年本来打算回家,可后来又去萧姐姐家过年了。两年没用方言,现在说起来还挺别扭的。”

  “那不会忘记了吧?”

  “当然不会忘记说自己的母语,我可没那么忘本呀!”晓晓走在沈伟忠身边,两眼目视着远方,“不过,真的有很多别的民族的人因为自己民族语言的不发达,都不会说自己的语言了,他们只会说汉语,汉语中夹带着强烈的方言音。”

  汉语,是一种文化的潮流吧,只有跟随着汉语这个大文化的脚步,才会跟上时代的步伐吧,晓晓所谓的他们连自己的语言都不会说了,大概是指被汉化,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连自己民族的语言都忘记了,显的多可悲。

  晓晓继续说:“小时候在学校,班里总共有六十来个人,汉族的人只有二十人左右,可我们大家都必须得说普通话,如果谁在校园里说方言,就要被拉出去罚站,不过也只有说普通话,大家才能交流,一个班里,多的时候,有十几个民族呢。”

  “照这样下去,再过个一百年,不就出现天下大统的局面了么,汉化的结果是,再也没有别的语言了吧。”

  “怎么可能啊!很多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字,生活方式,这是改变不了的。即使是汉化,也只是一种倾向,倾向汉族的生活方式吧,不过,现在汉化在我们那边确实很厉害,因此,政府已经在在某些地方建立了‘民族村’来保护民族的文化遗产。”

  这种靠建立民族村来保护文化,开展旅游业的方式,算是亡羊补牢吧,沈伟忠这个对少数民族又着特殊情感的人,觉得是一种可悲也是无能为力的措施。潮流就是改变一切,把一切淹没在自己身体里的洪水。

  “你有哥哥吗?”沈伟忠问。

  “我有一个哥哥。”

  “多大了?结婚没有?”

  “比我大两岁,早结婚了,现在,孩子都已经四岁了,两年没见到了。”晓晓说,沈伟忠感到惊讶,“胖嘟嘟的,是很漂亮的娃娃呢,每次回家,见到我总喊‘小~姨’,喊声可乖巧了,并蹒跚着向我走过来要我抱,一下扑到我怀里。

  “你哥哥结婚这么早啊?”

  “恩,是挺早的,不过,我们那里,一般二十岁左右很多都结婚了。”

  “可是你都二十二了。”

  “是呀,我嫁不出去了啊。”晓晓装出调皮地样子对沈伟忠笑了下,可晓晓的心里对于出嫁,又想到了去年家里要她回去就是为了她婚嫁的事情,老家要他回去同村上的一个小伙子见见,行就让他们结婚,孩子都二十一了,作为女孩子,在父母心里,似乎一刻也耽搁不得了,晓晓从小顺从父母,可在这事情上倒违拗了他们。沈伟忠自然不知道晓晓心里还藏着这么一点心事。而晓晓曾经说过如果回去不出来了,就等于失去整个世界了原因也在此。

  “你哥哥没出来打工吗?”沈伟忠问。

  “在家相妻教子,我哥读书读不出,我们家就我读书好点,所以,我哥哥很早就不读书了,干活供我读书,可就算是供我读书,也供不起我读大学了,所以我高中毕业就去了广州,然后就来了杭州。”

  “现在读书真的很贵哦。”沈伟忠说,“读书花掉的钱,是有些学生做一辈子的工作正好撤平的。”

  “对于我们读不起的人,价钱再高也只是个虚数啦。我还算好的,可以读到高中,很多人连小学都读不起。”

  “是么!”沈伟忠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你知道摩梭人吗?”

  “诶?你怎么知道摩梭人的?”晓晓诧异地看着沈伟忠。

  “我在网上查到的,我查了纳西族的一些资料啊!”

  “伟忠哥哥,难怪你在我楼下……,不过,这些方式,现在已经灭绝了,新中国没成立以前就是这样的,之后就越来越少,现在都不是这样的了!如果换做是另一个纳西族姑娘,一定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只是我喜欢唱歌,几乎什么民歌都会唱,而且我妈妈和爸爸就是这么在一起的,才会马上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的。”

  沈伟忠笑笑,“你为什么总叫我伟忠哥哥?”

  “我喜欢这样叫啊。”

  “我听了怪不舒服的,叫别的吧。”

  “那叫什么?”

  “伟忠就可以了啊。”

  “伟忠,哎呦,感觉也怪怪的。”

  “那叫……”沈伟忠想了下,“叫我老公也行啊。”他嘿嘿笑了一下。

  晓晓迅即停下了脚步,怪怪地望着沈伟忠,沈伟忠马上申辩说:“我们这里,只要是情侣,女孩子都喜欢这么叫男孩子的啊,都老公老公的,这样叫多亲切啊。”

  “什么呀,恶心死了,打死我都叫不出来,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晓晓说。

  “这有什么!”沈伟忠强辩道。

  “感觉一点都不真实,还是叫伟忠哥哥好了。你们这里的人就是矫揉造作,虚伪。一下子改口,还真有点为难哩!”

  晓晓兀自走在了沈伟忠的前头,在沈伟忠面前的是一个俏丽的背影,背影深邃,另人遐思。

  “伊玛尔娜。”沈伟忠轻声呼唤,晓晓刷地转过头,看着沈伟忠。晓晓的眼神闪烁不定,扑朔迷离,柔美的嘴唇像含苞花蕊,两肩膀自然垂下,胸口微微隆起,她站定的地方正是一棵树的阴影下,使晓晓的若隐若现,一阵风抚过,头发在风中轻甩。沈伟忠又把自己投进了晓晓带来的幻想中,他拾起晓晓梦幻般的手臂,将柔软地手抓在自己手中,温暖从晓晓的手传导到沈伟忠心里。

  晓晓在沈伟忠看来,总那么美好,她的一举一动都像音乐飘荡在沈伟忠的灵魂深处。

  ——这就是温暖的晓晓!我的世界因为晓晓而温暖!

  现在有谁比沈伟忠更快乐呢!和自己的幻想世界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仿佛超脱立于整个世界之上,把一切世俗尘埃踏在脚下。

  那段手臂温暖芊长,柔软地手指紧紧地扣住沈伟忠的手指,晓晓的这只手,徒然间出现一股力量,将沈伟忠拉进了遥远的梦幻世界。沈伟忠由于这段手臂的力量,超脱了世俗,他竟迷离般恍惚,似离开了地面,漂浮在深远的夜空里。

  这就是晓晓的世界吧!晓晓仿佛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沈伟忠,化做一对理想的翅膀,沈伟忠伸展着翅膀向远方飞去。他翱翔,又一头扎进深深地湖水里。

  沈伟忠似在深深地海底,一直向上!向上,翅膀似强有利地扑腾,直到最后一刻,他窜出海平面,遨游在另一个明媚的世界里。

  这是个两人世界,光线柔和,空气清新,海面平静,微风吹拂,歌声飘荡。他紧紧地拉着晓晓的手,这是唯一支撑他翱翔的物体,只要一松开,他便会坠落下来,坠落到地面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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