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恍然间记起自己带来的金钱,往后招手,让家丁将一箱箱金银财宝抬入大厅,当面打开:“萧小姐,这些够不够?”
胡夫人抬头,满脸希冀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眼底满是令人心碎的哀求。
但令她如坠冰窟的是,萧静婉的面色依旧平静,似是一点也未被眼前的财帛打动——这可是普通人劳苦几辈子都无法获得的金钱!
“若是不够,若是不够……”胡夫人眉眼黯淡下来,嘴里不住重复喃喃。
忽而,她眼前一亮,转而跪爬到夫君面前,抱住他的腿,“夫君,你定有法子,是吗?”
“是。”胡因务面露不忍,最终还是轻轻颔首,伸手将夫人从地上扶起,“夫人,地上凉,你身子骨又弱,还是先起来,为夫会想出办法救小珂的。毕竟,那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萧小姐,犬子一心扑在读书上,真没有参与到我们的事情里,你不该把她牵扯进来。”胡因务将发妻镂入怀中,起身与萧静婉对视,“萧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若是要复仇,只管冲我来,不要牵扯到无辜的犬子。”
“无辜?”萧静婉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胡珂是没有用你们胡家的银两作为束脩,还是没有用胡家的金钱作为赶考的盘缠。”
“只享受身为胡家嫡子带来的好处,却在胡家出事时撇清关系——胡老爷,原来您竟是如此教育自己孩子的,我倒真真是长了见识。”
“你!”胡因务面上露出羞恼之意,伸手指着萧静婉,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简直岂有此理!”
但除了做出这个动作,胡老爷无话可说,因为萧静婉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语,戳他痛点。
若是否认胡家为胡珂带来便利,自然是不可能的。上到胡珂进京赶考的盘缠,下到胡珂每日的吃穿用度,皆是胡家提供的。
身为胡家唯一的孩子,胡珂和胡家的关联,是断然不可能割舍的。
但是倘若承认,便是证明萧静婉所言属实,她便更有理由扣留胡珂。
毕竟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原本自以为拿捏萧静婉勒索的小心思的胡因务,在此刻终于慌了:“萧小姐,你到底还需多少金钱才会放了胡珂,只管说个数。或者你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我胡因务能做到的,便会为你取来。”
“胡老爷,我自以为已经在信上写的很清楚了。”萧静婉无奈轻抿一口茶,润润嗓子后,慢条斯理道,“只要城中关乎我是妖女的谣言消失,我便将你们孩子放了。二位究竟是不识字,还是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
“只不过,既然二位好心将这几日胡珂的餐费送来,那我便笑纳了。”
萧静婉抬眼,目光落在眉心紧锁的胡因务上,面色平静依旧,却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餐费?
几乎是胡家半个库房的金银财宝,落在萧静婉口中,居然只是他们儿子这几日的餐费?
萧静婉真是好大的口气!
但尽管胡因务的内心此时再气恼,顾及儿子的人生安全,到底是不敢出言训斥她。
只能强行忍下心底的怒火,面色通红,眼珠气得外凸,看着样子似乎是要将萧静婉生吞活剥。
“小姐,林老爷来了。”双方无声僵持间,小桃悄悄走到萧静婉身侧,俯身在她身侧轻声传话,“带了好几箱珠宝,看样子像是同胡家一样,想用财帛动人心。”
闻言,萧静婉不由得嗤笑一声:“看来这林老爷虽说自诩书香门第出生,却也跟胡老爷一样,不识字啊。”
“萧小姐何出此言?”这话恰好被面色沉郁的林群易听到,蹙眉抱拳行礼后,“虽说林家确实对不住你们柳家在先,却也是受奸人蛊惑。何况此前我们都已道出真相,将功折过,萧小姐莫要太过步步紧逼,伤了大家的和气。”
“古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林群易说着,让家丁呈上自己备好的金钱,搬到萧静婉身侧的座椅上。
“你看,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你是否能高抬贵手,将他们放了?”
“放了?”萧静婉差点被自以为是的林群易逗乐,“林老爷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将功折过?先前你们传闻我是妖女,现在帮我澄清谣言,这才是所谓功过相抵。我先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只要你们让江南三镇的百姓相信我不是妖女,我就放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到萧静婉斩钉截铁的回答,林群易心下大骇,终于隐隐意识到自己此番面对的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是被柳士安认可的新一任柳家家主。
若是说上次河家大宴时,林群易因将自己的主要注意力放在讨好河武群身上,从而失去了解萧静婉的机会,只以为她是柳士安临时推到前台、暂代家主的女子。
那么现在,和萧静婉正面对上的林群易,才真切感受到自己面前这位女子的厉害与狠绝,也才真切明白自己究竟是在无知的时候,惹到怎样一位强大的对手。
他知道,捉走林墨依和林庆符,只是萧静婉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若是他对此无动于衷,扶正妾室,那么不光是他的庶出孩子会步他们的后尘,就连他自己的生命,恐怕也会受到威胁。
大脑飞速运转想通其中关键后,原本还算得上是冷静的林群易,面色彻底变得惨白,看不出丝毫血色。
林群易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平息萧静婉的怒火,可是在脑海中搜罗一圈后,他发现自己能给的,只有萧静婉嗤之以鼻的钱财。
这一发现,让他彻底方寸大乱。
他扑通一声跪在萧静婉面前,胸脯不断起伏,强行遏制自内心深处涌现的恐慌,伸手企图触碰萧静婉的脚背:“萧小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们吧。您要多少金钱,我都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