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盯着王太医绷紧的下颌线,突然轻笑出声,指尖从药柜上收回时还勾落几片当归:“既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了。”
她转身离去的身影看似从容,裙摆却在门槛处狠狠扫过,惊起一地药渣。
当晚,李世民在听到太监总管的汇报之后,握着奏折的手突然顿住。
案头汤药蒸腾的雾气里,他心底产生了一丝怀疑。
文成向来是敢在御前直言的,怎么在面对太医院的刁难后,竟未多问一句便转身离开。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玉盏,李世民突然将药碗推远:“宣张公公,去太医院把朕今日的药方取来。”
与此同时,渭水河畔的暴雨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夜色越浓,雨越大。
宋辞看着暴雨落入河中,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涨,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沿河百姓都转移了没有?”
他手中的三千羽林军,其实是李世民的亲兵,有绝对的忠诚。
“大人!下游百姓已转移八成,还有三百余人困在南岸!”浑身湿透的传令兵跪在泥浆里嘶吼,雨水顺着他的头盔缝隙不断灌入脖颈。
宋辞握紧缰绳,望着对岸被暮色笼罩的村落,那里隐约传来哭喊声,夹杂着洪水拍打堤岸的轰鸣。
“分出五百人,带绳索渡船,务必把百姓接过来!”
宋辞抹去脸上的雨水,转头又问:“沙袋堆了多高?”
“回大人!东堤已堆至两丈,但河水涨势太快,西堤的沙土根本压不住!”
工部老匠浑身沾满泥浆,手中的测量尺都被洪水卷走了半截:“南岸堤坝多处渗水,再这样下去……”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宋辞猛地转身,只见西堤中段腾起冲天水雾,混着泥沙的洪水如猛兽般撕开缺口。
“不好!”
他大喝一声:“所有人跟我去堵缺口!”
三千羽林军齐声应和,踏着齐膝深的积水冲向溃堤处。
宋辞高声喊道:“把装满碎石的竹笼推进缺口!快!”
暴雨如注,浇得人睁不开眼,他只能凭着感觉指挥。
当第一个竹笼被推入水中时,瞬间被汹涌的洪水卷走,溅起的水花糊了满脸。
“用铁链拴住!人拉着铁链!”
宋辞嘶吼着,亲自握住粗粝的铁链。冰凉的雨水顺着衣领灌入,混合着汗水和血水,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刺痛的痕迹。
身后传来百姓的哭喊声和士兵的呐喊声,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
而在皇宫内,李世民捏着那张被雨水浸湿的药方,面色阴沉如铁。
王太医瘫倒在地,颤抖着将陈太傅威逼利诱的经过如实招来。
“陛下,老臣罪该万死,但陈太傅说……说若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李世民盯着王太医扭曲的面容,指节捏得发白,最终却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殿外雨声如鼓,他望着案上未饮的汤药,突然冷笑一声:“起来吧,明日继续按原方煎药。”
王太医浑身一颤,抬头望向帝王,眼中满是惊惶:“陛下,您这是……”
“朕要让陈太傅知道,他的谋划万无一失。”
李世民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影影绰绰的宫墙,声音低沉如冰:“你继续当你的太医院之首,一切如常。若有半点差池,朕诛你九族。”
王太医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磕出血痕:“老臣定当万死不辞!”
蜀王府内烛火摇曳,蜀王负手而立,听着手下密探的汇报。
雨打芭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地图,长安城的位置被红笔重重圈起,仿佛一滴渗开的血渍。
“王爷,陈太傅传来密信。”
一名暗卫单膝跪地,呈上一封用油纸包裹的信笺。
蜀王展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嘴角渐渐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好,很好。”
他喃喃自语:“只要长安城一乱,李世民一倒,这天下……”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一阵狂风卷着雨水扑进屋内,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光影在他脸上交错,显得格外狰狞。
“传令下去,让城外的五万大军做好准备,一旦收到信号,立刻攻城!”
蜀王猛地将信笺掷入火盆,看着火焰将字迹吞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而在渭水河畔,宋辞和士兵们仍在与洪水殊死搏斗。
石料堵住了部分缺口,但河水依旧疯狂地冲击着堤坝,不断有新的裂缝出现。
宋辞的手臂早已失去知觉,手掌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拽着不放。
“大人!南岸防线告急!陈府的人点燃了堤坝!”
一名士兵冒死跑来汇报。
宋辞转头望去,只见南岸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
他心中一沉,知道这是陈太傅的又一记杀招。
“分出一千人,去南岸灭火!剩下的人继续加固堤坝!”他嘶吼着,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此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战场。
宋辞在电光中看到,远处的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船正朝着堤坝驶来,船上的人高举火把,杀意凛然。
宋辞的心一沉。
他的暗卫还没有给他信息,也就是说人还没有到,他要带着这三千人和这些刚一段时间。
这是硬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撑得住。
宋辞站在雨中,嘶吼着下令:“羽林卫听令!持盾在前,弓弩手列阵,凡靠近堤坝十丈者,杀无赦!”
三千羽林军瞬间会意,迅速结成锥形战阵,将搬运石料的工匠与抢修堤坝的民夫护在中央。
暴雨如注,箭矢破空之声与洪水咆哮交织。
羽林军的盾牌组成铜墙铁壁,在雨幕中泛着森冷的光,弓弩手们半跪在泥泞里,弓弦拉满如满月。
第一波敌船刚靠近,霎时间万箭齐发,借着风雨之势,箭矢如蝗般钉入船体。
汹涌的波涛令敌船剧烈摇晃,许多人立足不稳,被羽林军的箭雨射落水中,在浊浪中挣扎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