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月朗星稀,几缕薄云悄然漫过天际,不知不觉间遮蔽了半轮皓月。
失去银辉笼罩,宣光阁内骤然陷入昏暗,二人身影仿佛融入夜色当中。
萧恪的神智猛然清明了几分,身体却瞬间僵住。
理智告诉他该立刻抽身离去,可双脚却似被无形枷锁钉在原地,半步难移。
怀中少女娇躯不住轻颤,仰着潮红的小脸,泪眼朦胧地望向他:“呜呜……求大人帮帮我……”
男人五官极深邃,眉眼硬朗成熟,身躯如山峦般结实,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烫得她几乎要融化。
杨满愿浑身难受,一直哭,哭得梨花带雨,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萧恪眸色陡然幽深,心尖不受控地狠狠震颤。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慌忙移开视线,墨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凌厉。
该死!这小宫女竟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虽为九五之尊,但萧恪在兄长永顺帝骤然崩逝前,从来都不是皇位继承人选。
年少时他也曾有戍守边疆驰骋沙场的夙愿,多年来坚持习武,至今仍保持着健硕魁伟的体魄。
而此刻,杨满愿早已神志不清,只本能地往那炽热的怀中蹭去。
她生得艳丽妩媚,身段丰腴婀娜,却又带着几分天真娇怯,这般矛盾的气质,愈发令人心旌摇荡。
萧恪眸光愈发深沉,转念一想,太子已然成年,即将大婚,自己纳个宫女充实后宫,似乎也并无不可。
见男人越凑越近,杨满愿心跳漏半拍。
萧恪虽从未亲身经历男女之事,但凭借多年阅历,也大致猜到其中关窍。
只是从前他总觉得沉溺情爱是罔顾人伦之举,尤其兄长永顺帝的惨状始终萦绕心头,令他对女色避之不及。
未曾想,步入中年的自己,竟在这个娇艳少女面前乱了分寸。
更要命的是,她懵懂天真的模样,反倒像是无形的钩子,勾得他愈发难以自持。
他浑身紧绷,僵在原地。
良久,他还是换了个方式,并未真正碰她。
不过半刻钟,杨满愿便陷入昏迷。
萧恪见状微怔,伸手探向少女鼻端,感受到细微气息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稍作思量,他阔步离去,欲宣召太医前来。
然而他前脚刚走,床榻上的少女便猛然睁开双眼。
杨满愿心跳如鼓,借着昏暗烛火,慌乱拾起散落衣物,双手发颤地穿戴整齐。
她必须趁男人未归逃离此地。
好在她过目不忘,牢牢记住了来时的路。
杨满愿踉踉跄跄冲出宣光阁,并拼尽全力穿过御花园,终于回到安置秀女的春禧殿。
她的住处位于春禧殿东南角,刚蹑手蹑脚推门,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整座宫殿外廊仅悬着几盏宫灯,此刻随风微晃,光影斑驳。
杨满愿僵立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开门的声响惊动来人。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迅速闪入屋内,反手闩上门,靠在门板上剧烈喘息。
这短短一日的经历,让她真切体会到深宫内是何等危机四伏。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失身,临走前特意查看床铺,见并无血迹,才稍稍宽心。
厢房浴盆里的热水早已凉透,先前被仁寿宫急召,连梳洗的工夫都没有。
此刻她顾不上水冷刺骨,浸湿巾子将自己从头到尾仔细擦拭了遍。
转眼到了三月下旬。
经过教习女官多日教导,七名秀女终于迎来复选时刻。
天刚破晓,秀女们便坐在梳妆台前精心装扮,都盼着在太子面前脱颖而出。
唯有杨满愿只着素净衣衫,如今她只盼着落选后能平安出宫,再也不愿踏足这暗藏杀机的皇宫。
徐妙华瞥见她的打扮,眉梢微挑。
她大抵能猜到兄长对杨满愿有意。
兄长是堂堂魏国公府的世子,将来必会承袭魏国公的爵位,杨氏出身如此低下,怎能成为她们徐家的宗妇?
如今见杨满愿这般谨小慎微,徐妙华倒看她顺眼了几分,可若让她成为自己的长嫂,是万万不能的。
与此同时,东宫早课结束。
殿内空旷寂静,珠帘半卷,光影朦胧。
太子萧琂端坐书案前,专注誊写昨夜所作文章。
伴读徐承宗立在一旁,心思却早已飘远。
今日正是复选秀女的日子,他既为妹妹有望成为太子妃而骄傲,又忍不住惦记着一同参选的杨满愿。
誊写完毕,萧琂搁下紫毫,清朗嗓音响起:“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徐承宗回神,“回殿下,临近巳时。”
萧琂微微颔首:“你先出宫罢,孤用膳后便去慈宁宫请安。”
请安是虚,实则是为择选太子妃。
徐承宗虽知太子并非好色之徒,可一想到杨氏的仙姿佚貌,心中不由生出几丝忌惮。
斟酌片刻,他艰难地开口:“殿下,微臣斗胆,记名秀女中有位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