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华如水,点点繁星缀满天幕。
即便得到杨满愿应允,萧琂仍不自觉地犹豫片刻。从半年前的复选到今日大婚,二人统共仅见过两面,实在算不得熟悉。
杨满愿见他迟迟未有动作,羽睫轻轻颤动,心底泛起丝丝尴尬。
皇太子萧琂在民间声望极高,素来以仁厚谦逊、端方有礼闻名。
他精通君子六艺,年仅十岁便能上疏谏言,大胆陈述治国见解。
每逢天灾,他总是率先捐出全部俸禄赈灾,还亲自督促王公大臣捐资助民。
与冷峻严苛、铁面无私的皇帝相比,这位太子堪称完美,温文儒雅,礼贤下士,心怀天下苍生。上至朝堂百官,下至市井百姓,无不交口称赞这位仁爱的储君。
近来,朝野间甚至隐隐传出劝皇帝禅位于太子的议论。
昔日在保定府高阳县时,杨满愿就听闻过太子殿下的美名。
可她从未想过,这位受万民敬仰、仿若神祗的太子,竟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少女情窦初开,满心欢喜暂时驱散了她的迷惘,也让她忘却了深宫中潜藏的危机。
萧琂踟蹰许久,终于坐起身来。
只见珠翠辉映下,少女乖巧地躺在绣满龙凤纹的大红床榻上,一袭红色寝衣衬得她肌肤如雪,愈发莹润通透。
她眸光迷离,双颊绯红,双手紧攥着衣袖,难掩紧张之色。
萧琂眼神躲闪,不敢再多看一眼。
昨夜翻阅秘戏图时,那些画面只让他觉得怪异、难以接受,也无法想象自己与女子如此相处的场景。
他甚至想过,新婚夜与太子妃商议暂不圆房,日后再做打算。
可真到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他并不反感这个父皇为自己挑选的新妇,她是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不该在洞房花烛夜冷落她。
杨满愿等得昏昏欲睡时,一双温热的大手突然落在她腰侧。先是缓缓解开寝衣系带,继而敞开衣襟。
凉意袭来,她猛然清醒,轻声唤道:“太子殿下……”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面红耳赤。
萧琂努力回忆着秘戏图中的步骤。
杨满愿身形丰腴,腰腹间带着些许柔软,好在骨架小巧,倒也显得匀称玲珑。
少女如雪的肌肤映入眼帘,萧琂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远非上等膏脂可比。
杨满愿紧咬下唇,心跳如擂鼓。不多时,大红床帐内弥漫起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若疼,便告诉孤。”萧琂声音沙哑。
“好……”杨满愿含糊应道。
直至夜半,帐内动静才渐渐平息……
沐浴时,杨满愿忍不住悄悄打量眼前男人。
太子清瘦高挑、温润俊逸,衣衫下藏着线条分明的肌肉,虽不夸张,却充满力量感。
而皇帝的身形截然不同,宽肩窄腰,浑身肌肉结实遒劲,仿若铜墙铁壁。
想到此处,杨满愿心头猛地一紧,又羞又窘。
她怎能在此时想起那夜的事?
她心有余悸,不敢再深想,只能安慰自己:圣上日理万机,定不会将那夜放在心上,也必然没认出她就是那夜的女子,否则又怎会允许太子选她为妃?
而此刻,那个令她忐忑不安的男人,正在乾清宫中彻夜难眠。
烛光摇曳,在皇帝刚毅的面容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坐在榻边,剑眉紧锁,手中虽捧着奏折,心思却全然不在其上。
六个月来,除了偶尔几次无法避免的梦魇,他早已将宣光阁那夜抛诸脑后。
他向来勤勉于政,宵衣旰食,光是处理政务就能将他每日除睡眠外的绝大多数时间占满。
可此刻,那些他以为早已淡忘的画面,却无比清晰地在眼前重现。
少女容貌精致艳丽,一派纯真的妖娆,娇躯却是纤秾合度……每一处细节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分毫不差。
他此生唯一亲近过的女子,竟成了自己为儿子选定的太子妃。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如巨浪翻涌。
他身为帝王严于律己三十余载,怎么偏偏破例一次,就遭遇这般荒诞之事?
好在他了解太子的性子,料想今夜他定不会与个陌生女子圆房。
明日,他须寻个机会,隐晦地暗示儿子,让二人暂时分宫而居。
皇帝心烦意乱,彻夜未眠,独坐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