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山 著
怀胎六个月，婆婆网购抢了一只特价骨灰盒送给我。
“这可是黑檀木，我好不容易熬夜才给你抢到的！”
我嫌骨灰盒不吉利，婆婆却劝我打掉肚子里的女胎。
大姑姐扇了我一巴掌，替婆婆教训道。
“还不如趁早打了这赔钱货，再怀个儿子给我们老李家传宗接代！”
就连老公，也站出来替他妈说话。
“要不先把孩子打了？等妈身体好点了，咱们再去做试管……”
我受刺激后不幸流产，掏出了老公的白血病诊断书。
“我流产了，脊髓配型的希望没了，叫你儿子等死吧！”
1
“琳琳，快过来，妈给你一个惊喜！”
做完晚饭后，我刚想坐下喘口气。
婆婆崔海芬神神秘秘地摆手招呼我过去，掏出一只四方形的黑木盒。
“这可是黑檀木，比殡仪馆便宜了小一万块钱，我好不容易熬夜才给你抢到的！”
我一哆嗦，下意识抚上隆起的小腹。
“妈……你买骨灰盒干什么？”
崔海芬的老脸上乐开了花。
“这不正巧赶上清明节吗，网上的骨灰盒清仓特价大甩卖，妈提前给你备好了，省得你回头花冤枉钱！”
这次怀孕，是我千辛万苦，试管了九次才成功的。
为了这一胎来之不易的宝宝，我辞了年薪百万的工作，专心在家养胎。
婆婆却不把我怀孕当回事，家务活一样没少使唤。
“现在的小年轻就会瞎讲究，想当年，我生孩子前一天，照样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
“琳琳啊，怀了孕也甭想着偷懒，赶紧把晚上的四菜一汤给做了。”
“做这些活就喊累？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辛苦多了。”
……
看在她老人家又身体不好的份上，我包揽了所有家务。
可崔海芬呢？
不体恤我一个孕妇就算了，甚至还毫不忌讳，送给我丧葬的骨灰盒！
她这个当奶奶的，究竟安的是哪门子心？
我逼自己冷静下来，生怕惊动了胎气。
“妈，这骨灰盒你收起来吧……咱家没人用得上。”
崔海芬直愣愣盯着我的肚子。
“谁说没人用得上，这骨灰盒是我给你肚里的孩子专门买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怀的是翔远的亲生骨肉啊！你送骨灰盒，不是存心咒我肚子里的宝宝去死吗？”
啪！
大姑姐李美茹撂下碗筷，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这是咱妈的心意，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却凉的彻底。
我一直把她们俩当做我的亲妈和亲姐姐对待。
可这结实的一巴掌扇醒了我——
在李家人眼里，我就是个免费的生育保姆！
稍微一不顺她们的心意，就该打骂伺候！
崔海芬拦下李美茹，忙给她使眼色。
“琳琳，妈特意找大师给你算过了，你这胎是个闺女，而且啊，出生以后活不过一个礼拜……”
李美茹顺势冷嘲热讽道。
“反正生下来也是死，生这个赔钱货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打了，再怀个儿子给我们老李家传宗接代！”
我算看明白了，婆婆整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劝我打掉腹中的这一胎！
我能忍气吞声，但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
“这骨灰盒……留着跟你一起进棺材吧！”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砸碎了那只骨灰盒。
“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谁敢再打孩子的主意，我跟谁玩命！”
崔海芬突然脸色一变。
“行，软硬不吃是吧？”
这时，老公李翔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吵什么呢？”
下一秒，崔海芬立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哎呦，我的心脏哟......翔远啊，你媳妇儿仗着自己怀孕，快要把我这个老太婆活活逼死了哟......”
2
“妈，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崔海芬躺在儿子的怀里，恶人先告状。
“瞅瞅你娶的这个好媳妇儿……居然咒我早点进棺材见你爸！
李美茹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有这么不懂事的儿媳妇吗？都怀孕了，也不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李翔远不分青红皂白指责道。
“琳琳，就算怀孕了也不能这样胡来！我妈心脏不好，你就不能顺着点她吗？”
我指着地上碎裂的骨灰盒。
“胡来？你妈买骨灰盒逼我打胎，这算什么？你姐打我一个孕妇，这又算什么？”
李翔远回过神来，语气缓和。
“姐，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对琳琳动手呢？”
李美茹不自然地低声道。
“那什么，我不是替咱妈教训不听话的儿媳妇吗……”
他看向装病的老太婆，颤抖着指向地面。
“妈，还有这骨灰盒……”
“作孽哟！老头子，这个家我是没法儿待下去了！”
崔海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墙上公公的遗像哭喊。
“你的心真狠呐，留我一个累赘在儿子家遭人嫌弃，不如趁早把我带走吧！”
“妈，说什么傻话，这个家没人嫌弃你！”
李翔远慌了神，把骨灰盒的事抛到了脑后。
“人家算命的说，琳琳这一胎，保准是个短命的女娃娃，还不如打了再怀一个男胎！”
崔海芬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妈已经老了，要是临死前还看不见大孙一眼，怎么闭得上眼睛啊！”
我冷眼看着婆婆一贯的表演。
无非是想通过道德绑架，逼老公为她撑腰罢了。
“哎哟，我的肚子……”
听到我的呻吟，李翔远被吓得一个箭步冲过来。
“琳琳，你没事吧？”
我被搀扶着坐下，轻飘飘地说。
“既然妈觉得这个家待不下去，不如和大姑姐搬出去住吧。正好我怀孕了，需要一个人静养。”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休想拆散我们母子！”
崔海芬抬起头，表情狰狞。
“翔远，别听她的，妈不走，妈后半辈子就要守在这个家，让你和你姐好好尽孝！”
“李翔远，你可想好了，我们的宝宝是怎么来的……”
我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要是我惊恐发作，意外流产了，这份责任谁担得起？”
李翔远面露难色。
“妈，要不我给你和我姐在外面租套房子吧，总吵架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了，琳琳她一个孕妇……”
“娶了媳妇忘了娘，好一个不孝子哟！”
崔海芬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居然要把亲妈扫地出门，我这老太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李美茹忙着拉偏架。
“傻弟弟，会生孩子的女人遍地都是，亲妈可就只有一个，哪头轻哪头重，你好好琢磨……”
“够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试管怀孕吗？”
李翔远的脸涨得通红。
“琳琳，你不是答应过……”
崔海芬打断了他的话，恶狠狠瞪着我。
“还能为什么？我儿子体格那么好，肯定是你婚前私生活不检点，流产太多次，这才不好怀孕！”
我冷笑一声，公开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秘密。
“你儿子有性功能障碍，根本没办法正常生育！”
3
“什么？”
崔海芬猛地爬起来，结结巴巴道。
“你……你再血口喷人，信不信叫我儿子打死你！”
李美茹张大嘴巴质问。
“老弟，你那方面不会……真不行吧？”
李翔远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五年前，在婚后第一晚，我发现了他不举的事实。
“琳琳，我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千万别抛弃我……”
“我打听过了，像咱们这种情况，试管照样可以怀孕生孩子的！”
“只要你肯接受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
就这样，我为爱选择了妥协，牺牲自己的身体，拼了命地做试管备孕。
顾及到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我从没对外吐露过一个字。
可我付出的一切，却换来了婆家无底线地践踏！
“不管我怀的是女孩还是男孩，都是李家的血脉，你们就认命吧！”
我摸着肚子，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这一胎没了，别说孙子，你儿子有没有后代都不一定！”
崔海芬摇了摇头，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大师说过，我命里自带一个大胖孙子！”
她突然想到什么，吓得嚎啕大哭。
“大师还说，只要孙子平安出生，老天爷就能保佑我长命百岁！要是往后生不出孙子，那我岂不是……”
不出意外，她口中所谓的“大师”，就是前阵子被警方上门科普过的职业骗子。
他整天装神弄鬼给老人家算命，声称只要吃了他的送子药方，下一次备孕准能怀上男孩。
怪不得，婆婆执意要我打胎。
原来是受人蒙骗，操心起了这条不值钱的老命。
李美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妈，你别着急，大不了让她以后再试管生一个儿子呗，反正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
呵，说得倒轻巧。
这九次试管，全是我孤身一人去的医院。
她知道取卵有多疼吗？
知道打激素有多难受吗？
知道一次次失败有多绝望吗？
当着他们全家的面，我郑重地再次宣布。
“李翔远，我在婚礼上说过，这辈子只给你们老李家生一个孩子。”
“你听听，你听听！我看她就是嫌我活得太长了！”
崔海芬拿剪刀对准自己的脖颈，尖叫道。
“要么她徐琳琳去做流产手术，要么我现在死给你们看！”
李翔远拽着我的胳膊，压低声音。
“你就先给妈认个错吧，她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的心脏传来一阵闷闷的痛感。
“认错？我错在哪了？错在不该嫁给你，还是错在不该做九次试管？”
李美茹靠在门框上，阴阳怪气。
“要我说啊，这孩子还是打了吧，就琳琳的爆脾气，咱妈这心脏病回头还得再犯！”
没想到，李翔远居然附和道。
“琳琳，要不......要不先听咱姐的，把孩子打了？等妈身体好点了，再去做一次试管......”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凌迟我的心。
他承诺过的那些话，全都不算数了吗？
那我苦苦守着一个名义上的男人，是为了什么？
做九次试管差点把身体搞坏，又是为了什么？
回过神来，我死死盯着眼前背弃誓言的男人。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李翔远心虚地躲闪着我的目光。
在他心目中，这个家也包括我这个怀着孕的老婆吗？
我心如死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翔远，我们离婚吧。”
我拉开衣柜，麻利地收拾行李。
“琳琳，不就是打个胎吗？你别那么冲动好不好？”
李翔宇拽过我，试图挽留。
“你松手！”
这个家，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砰！
刚走到门口，行李箱一下子摔在地上。
不知怎的，我突然头晕目眩，四肢软绵无力。
“琳琳！”
李翔远冲过来扶住我。
我推开他，强撑着往外走。
“别碰我……”
下一秒，却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4
睁开眼睛，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
“琳琳！你终于醒了！”
李翔远扑到病床边，紧紧抓住我的手。
爸妈赶紧凑过来，眼底满是心疼。
“傻闺女，大夫说你营养不良，低血糖晕倒了……”
“琳琳，你不是专心在家养胎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德行？”
盯着他们憔悴的脸庞，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爸，妈……我要离婚！”
因为不想让爸妈担心，我从没讲述过婆家的半句不好。
如果得知最宠爱的女儿在婚后受尽委屈，想必二老只会更加心疼。
“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琳琳......我混蛋，我人渣，我该死！如果琳琳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翔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来回扇自己耳光。
“我想通了，老婆才是陪我过一辈子的人，琳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好吗？”
我别过脸去，内心百感交集。
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下呢？
明明昨晚他还贴在我的肚皮上，感受宝宝的胎动。
可现在，竟因为婆婆的无理取闹，吵到了离婚的地步。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你们还年轻，婚姻里出现矛盾是正常的，知错能改就好。”
“是啊，宝贝女儿，翔远他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更何况……”
妈妈抹着眼泪，“孩子不能刚出生，就没有爸爸啊！”
想到肚子里的宝宝，我还是心软了。
“不离婚可以，但是必须把你妈和你姐赶走，不许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李翔远喜极而泣，信誓旦旦道。
“没问题，琳琳，我明天就把她们送走，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等宝宝出生……”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通电话后，神色匆匆。
“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爸妈，麻烦你们照顾下琳琳，我忙完很快回来。”
在爸妈的安慰下，我稍微缓过来一些。
“爸妈，我先去趟洗手间。”
刚走到拐角，熟悉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要不是听说她家的拆迁款快到账了，我才不会跟她道歉！”
我浑身一僵，扶着墙慢慢靠近。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回头拿生孩子当借口，跟她爸妈要个百八十万的，不成问题。”
崔海芬恶魔般的低吟回荡在楼梯间。
“对了，让她打掉孩子的办法……”
“妈，你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徐琳琳不是跟公司的男同事处得很熟吗？”
尽管李翔远压低了声音，可每个字却沉重地敲打我的心。
“等她出院，我就质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为什么前八次试管都怀不上，偏偏被男同事开车送回家就怀上了？”
崔海芬激动得音调拔高。
“好儿子，还是你聪明，以那丫头的倔脾气，为了证明清白，肯定气得直接把孩子给打掉！”
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现在养一个小孩代价多大啊！妈你放心，我一定让您尽早抱上大胖孙子！”
原来，李翔远也同样嫌弃，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
所以说，他的跪地痛哭，只是蒙骗我爸妈的戏码？
自始至终，他都站在婆婆那一边，绞尽脑汁逼我打掉这一胎！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这个畜生的鬼话！
“啊——”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我不由得哀嚎了一声。
李翔远应声赶来，撞见了倒在地上的我。
“琳琳，你怎么会……”
我虚弱地伸出手，幻想他能救我们的孩子一命。
“救……救救我……”
“别碰她，这可是个流产的好机会！”
李翔远刚犹豫着靠近，被崔海芬急忙拦住。
“就当没看见，反正这里也没监控，回头伺候她做小月子，照样能跟你老丈人要钱！”
李翔远往后退了两步，四处张望。
“知道了，妈，咱们快走吧，等会儿该被人发现了。”
鲜血不断从腿间流出，染红了整片地板。
我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泪水模糊了视线。
5
“孕妇没有什么大碍，但是……”
医生走出急救室，语气沉重。
“很遗憾，胎儿没能保住。”
爸妈顿时心疼地红了眼眶。
“琳琳，我们可怜的女儿，你受苦了……”
“哎，这孩子和咱老李家没缘分，亲家你们放心，我这个当婆婆的，一定好好伺候琳琳做小月子！”
崔海芬手捧着保温杯，故作关心。
“快，翔远，把这送子药端给琳琳喝，保准下一胎生儿子！”
医生皱眉，欲言又止道。
“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什么？”
保温杯瞬间摔在地上，黑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李翔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琳琳……怀的是个儿子……”
崔海芬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晃晃。
“男……男胎？”
下一秒，她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妈！你醒醒啊！”
“亲家母，你这是怎么了？”
“大夫！大夫你快来啊！”
……
我盯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滑落，心如刀割。
对不起，宝宝，妈妈还是没能留住你。
这笔债，妈妈一定会连本带利地替你讨回来。
爸妈得知了一切后，恨不得把李翔远碎尸万段。
“我早劝过你，像李翔远那种贫苦家庭出身的凤凰男，追求你这种白富美，一定是有利所图，可你偏偏……”
“好了，琳琳已经够伤心了，就别提那些前尘往事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帮她办理离婚手续，早点从那个吃人的家庭解脱。”
“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他领导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我现在就打给他，要么同意离婚，要么从公司滚蛋！”
接通电话后，李翔远考虑了两分钟。
“爸，我还是……和琳琳离婚吧。”
看吧，男人永远都是这么现实。
我可以为了家庭，放弃年薪百万的工作。
他却宁愿为了年薪百万的工作，舍弃我这个妻子。
没关系，这恰恰证明，我离婚算是离对了。
崔海芬因突发心脏病，留院观察了一个礼拜。
她整天抱着枕头以泪洗面，哀悼那逝去的大孙子。
“哎哟，我那可怜的大孙子哟……奶奶想你想得，每天梦里都舍不得松开你睡！”
“都是奶奶的错，给你找了个身子差的亲妈，才害得你没能和奶奶见面哟！”
“人家大师说了，只有你出生了，奶奶才能长寿享福……奶奶没了你，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李翔远终于忍不住，生平第一次对亲妈发火。
“什么狗屁大师，他就是个丧尽天良的死骗子！”
崔海芬淌着大鼻涕，矢口否认。
“你胡说！不许污蔑大师！”
李翔远的怒火愈演愈烈。
“你还没清醒过来吗？他说徐琳琳怀的是女儿，说你命里自带孙子，说孙子的命能增长你的寿命……全是为了推销他那不值钱的药方子！”
崔海芬不愿接受真相，连连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尊敬的那个大师，以诈骗罪被本地居民集体举报进了警察局！”
李翔远打开朋友圈，直接怼到她眼前。
“你花好几万块钱买的送子药，经过检测，就是掺了面粉的苞米灰！”
崔海芬看到大家纷纷庆祝“大师”入狱，瞳孔放大。
几分钟后，她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嚎。
“我的大孙子，奶奶错了，奶奶再也不信别人的鬼话了，你快回来吧！”
可惜，哭得再厉害，也于事无补了。
她心心念念的孙子，亲手被她作妖作死了。
等她出院那天，我特意给母子二人送了一份大礼。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李翔远接过我递的体检报告，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
“你得了白血病，后期需要骨髓移植。”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之所以坚持生下孩子，是为了给你做骨髓配型，救你这条烂命。”
6
“不可能！我每年都体检，身体从没出现过问题！”
李翔远抓着那份白血病报告，手指颤抖。
“琳琳，虽然我们离婚了，但你也不能这么报复我吧？”
呵，他以为谁都跟他妈一样，死缠烂打，无理取闹吗？
我神情寡淡，懒得再解释什么。
“不信的话，你在医院重新检查一遍就好了。”
崔海芬一把抢过报告单，面目狰狞。
“你这个克夫的扫把星，杀我孙子，还害我儿子！”
真是疯狗乱咬人。
我以前活得也够窝囊的，在这种家庭耗了五年，才狠心脱离苦海。
幸好，现在醒悟得还不算太晚。
“我克夫？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偷拿我的私房钱在老家修宅子，用的都是什么劣质材料？”
刚刚还狂吠的崔海芬，一下子没了脾气。
“你……怎么知道我修了老宅……”
刷我的工资卡给寺庙上香捐钱，动我的私房钱改老家宅子的风水，卖我的嫁妆首饰给她自己买各种补药……
这一桩桩，一件件……
真以为自己做过的这些缺德事儿天衣无缝？
要不是当初看在她是我婆婆的面子上，我早就翻脸了！
我把一纸报告摔在她儿子脸上。
“这是老宅的空气质量检测报告，甲醛超标一百多倍！”
李翔远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你不是说，用的都是最贵最好的材料，让我放心盯着工人装修吗？”
崔海芬红着眼眶解释。
“妈这不是省吃俭用惯了吗，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多攒点钱，留着以后给我大孙子花。”
李翔远踹翻椅子，咆哮着说。
“你知不知道，那些廉价劣质的装修材料里，甲醛和苯严重超标，你乱贪小便宜是会害死人的！”
崔海芬低着头，小声嗫嚅道。
“我要是早知道，不就不用那些便宜货了吗？儿子，你别害怕，妈明天就去寺庙给你拜拜大仙儿去病灶！”
“够了，整那些歪门邪道的有什么用？”
李翔远很快冷静了下来。
“白血病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化疗，要么做骨髓移植。”
崔海芬试探着问。
“那……化疗是不是得用好多钱啊？”
李翔远摇了摇头。
“不，化疗还有复发的风险……我要做骨髓移植！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我一定能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
崔海芬犹豫地说。
“妈有心脏病，做不了麻醉手术……你姐她又是领养的……”
男人眉头一展，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跪了下来，抱紧我的腿哀求。
“琳琳，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求求你和我复婚，我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男孩女孩我都不在乎了，只要是你生的都行！”
是啊，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活命。
反正无论男女，只要是他的亲生血脉，都有配型成功的可能。
看着他卑微的模样，我心底却没有一丝快意。
“滚开！”
想到意外去世的宝宝，我一脚朝他的肚子踹了过去。
“你不配当我的丈夫，更不配当我孩子的父亲！”
我怀着孕被他们全家欺负时，他早干嘛去了？
现在小命快要不保了，知道后悔了？晚了！
“徐琳琳，你在干什么！”
老太婆躺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尖叫道。
“我儿子找你和好是看得起你！一个肚子里死过人的破鞋，倒贴都没人要！”
“你给我闭嘴！害完我的孩子不够，还想害死你儿子的命吗？”
我再也压抑不住委屈和心酸。
“现在好了，我流产了，脊髓配型的希望没了，叫你儿子等死吧！”
老太婆顿时不敢吭声了。
“我……”
“琳琳，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打我多少下都行！”
李翔远不停地掌掴自己，讨好着问。
“现在呢？还生气吗？我打到你解气为止！”
十几分钟过去，男人的两侧脸被打到红肿不堪。
可他这点疼，和我流产的身心之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扇自己再多下巴掌，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正在这时，爸妈慌张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琳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们一家没欺负你吧？”
“不是告诉过你，有什么问题爸妈给你解决，别再搭理他们一家人了吗？”
李翔远试图站起，却因为跪得太久，倒在了地上。
“爸，妈，您们……”
“你也好意思管我喊爸？”
我爸用力一拳向他挥去，咬牙威胁道。
“我警告你，以后再敢来打扰我女儿，别怪我不客气，听懂了没有？”
李翔远擦了擦嘴角的血痕，低声道。
“听……听懂了。”
我们离开后，病房内爆发了激烈的吵闹。
监控画面显示，鼻青脸肿的老太婆一瘸一拐地跟在男人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了医院。
7
我给宝宝找了真正的大师祈福，许愿他来生平安喜乐。
带着对宝宝的牵挂，在父母的鼓励下，我打起精神，重新面对生活。
房子是爸妈留给我的婚前财产。
签完离婚协议，我把他们一家三口的所有行李都丢进了楼下垃圾桶。
半个月后，我听说了李翔远即将再婚的消息。
刚进小区门口，邻居们拦住了我。
“琳琳啊，有件事，我们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我脚步一顿，点头答应。
“没事，你们说吧。”
于是，大家一窝蜂地打开了话匣子。
“你前婆婆跑到小区来，到处跟我们炫耀，说她找的新儿媳妇不要彩礼三金，不要房子车子，还答应生个大胖孙子！”
“更绝的是，人家居然愿意出五万块钱给她儿子买房当首付，还义正言辞地拒绝在房产证上加她名字！”
“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听说这什么也不图，还倒贴男人买房的儿媳妇，估计全国也挑不出来几个！”
我心底毫无波澜，淡淡地说。
“是吗？那真是恭喜他家啊。”
李翔远一家爱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情。
他家的糟心事，不值得我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别说是娶新儿媳妇过门，就算她崔海芬死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那个老太婆，也不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要真有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得着她儿子？
果然，没过几天，业主群又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你们知道吗？崔海芬那个贤惠的儿媳妇，在她领着儿子交完六十万首付后，突然人间蒸发了！】
【可不是嘛！据说那女孩儿是个房产销售，卖给崔海芬的房价比市场价每平米贵了两千块，她给李家掏的那五万块钱首付啊，还不够赔差价的！】
【那老太婆还四处显摆，自家占了人家女方多大便宜，结果呢，赔上了全部的积蓄不说，还欠上了银行两百多万的贷款！】
……
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
毕竟，这是我和阿香一起出谋划策的好主意。
领完离婚证那一天，我碰巧遇见了推销新楼盘的阿香。
“这位女士，请问您或者身边人有买房的意向吗？”
“不好意思，我……”
听了阿香的话，我灵机一动，和她达成了一笔交易。
在阿香的接近和哄骗下，崔海芬很快中计。
她拿着阿香出的五万块钱，迫不及待地领着李翔远，来到售楼处交了六十万首付，生怕儿媳妇后悔。
交完首付的当晚，阿香就删除拉黑了李家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回过神来，点开阿香发来的消息。
【琳琳姐，太感谢你了，这一单我至少能赚三万提成和十五万差价！】
【阿香，是我该谢谢你。】
关上手机后，我继续和全球五百强企业的HR预约好了面试时间。
另一边，废旧小区的出租屋里。
“都怪你，非要贪小便宜，把全部的积蓄掏出来当首付！你到底要被骗多少次才长记性！”
李翔远对着崔海芬大发雷霆。
“现在好了，这些年攒的钱全打水漂了，还背上了一身房贷，你知道现在钱有多难挣，娶个老婆有多不容易吗！”
崔海芬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翔远啊，你别生气，妈这不是想着以后少还点利息吗？虽然首付掏光了咱家的积蓄，但好歹房子不是还在的吗？有房在，就不怕娶不到媳妇……”
李翔远额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娶媳妇？别说彩礼钱了，家里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掏不出来，拿什么娶媳妇？你以为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和我离婚后的第二天，李翔远被积怨已久的同事举报，私下高价贩卖商业机密给竞争对手。
当然了，关键证据是我提供给那位同事的。
他给了公司索赔的一大笔赔偿，苦苦哀求后，还是惨遭开除。
现在，李翔远别说寻找适配的骨髓了，连化疗的费用都掏不出来。
不过，他一个白血病患者，就算不被辞退，也很快要丧失工作能力了。
李翔远晃了晃手里的水果刀，威胁道。
“要是掏不出娶媳妇和做试管的钱，耽误了我的骨髓配型，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崔海芬被他发飙的模样吓得直哆嗦。
“这……这不是还有你姐？别看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嫁给村里的老光棍，至少能要个十来万彩礼！”
8
“妈，你说什么呢？你不是答应过我，一辈子让我守在你身边的吗！”
一向混吃等死的李美茹，破天荒地放下了手里的游戏键盘。
“我这辈子，就算死也不嫁人！万一碰上个跟你一样不讲理的婆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崔海芬指着李美茹的鼻子骂骂咧咧。
“你弟弟都得白血病了，你这个当姐姐不帮忙，天天就知道守着个电脑打游戏，当初还不如放你在外头活活冻死！”
“求我帮你教训徐琳琳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现在什么都被你作没了，终于肯说实话了吧，养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把我卖个好价钱！”
李美茹把出租屋的家具砸了个粉碎，撂下狠话。
“从今天起，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以后你们家的事儿，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崔海芬气得当场中风，半边身子不能动弹。
“孽障……你这个孽障……”
她颤颤巍巍指着李美茹，口水直流。
李美茹慌了神，连夜收拾行李，偷摸离开了。
逃跑前，还不忘卷走了崔海芬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
留下李翔远一个白血病人，收拾这堆烂摊子。
“儿子，你放心……”
坐在轮椅上嘴歪眼斜的崔海芬，依旧喋喋不休。
“等妈……好利索了，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比那个徐琳琳……强一百倍！”
“够了，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吗！”
李翔远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如果不是你非给琳琳送骨灰盒，她怎么会被刺激到流产，我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崔海芬愣住了，随即哭喊起来。
“我只不过劝她去打胎，是她听到你提的那馊主意，才惊恐发作当场流产的！”
李翔远越想越气，一把将她从轮椅上推下来。
“以后我的家事，你少来插手！”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要去找琳琳，她一定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
快下班时，我临时接到了国外大客户的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内，谈成了一笔高达六千万美金的合同。
刚入职这家公司时，我还是个一窍不通的基层业务员。
短短一个月的历练，凭借之前的工作经验，我很快成长为游刃有余的谈判专家。
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后，窗外电闪雷鸣，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走到公司门口，我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翔远瘦得脱了相，狼狈地立在雨中。
“琳琳，我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终于找到了你……”
面对他病殃殃的模样，我无动于衷。
为了彻底切断和李家人的联系，我卖掉了房和车，注销了之前的社交账号。
将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没想到，李翔远依旧不死心，死乞白赖地凑了上来。
“琳琳，过去的恩怨是非，我们先放一放，坐下陪我聊聊天，好吗？”
他哽咽着递给我一束玫瑰花。
花开得艳丽，人却再也不似从前。
“我没空。”
李翔远见我要走，紧紧在身后抱住我。
“琳琳，我可能快不行了，陪陪我吧，就当是你可怜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好吗？”
“你放开！”
我拎起包包砸向他的脑门。
“你就算现在死这里，我也根本不在乎！”
他松开了手，眼神透着绝望的悲凉。
这时，一辆法拉利停在我身边，男人探出英俊的侧脸。
“上车吧，琳琳。”
我把玫瑰丢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坐到了副驾驶。
“琳琳，求你再看我一眼吧，就最后一眼，琳琳……”
他不停地追着车尾，呼唤声淹没在车流和雨声中。
9
驾驶座上，男同事等红绿灯时调侃道。
“琳琳，刚才那位，不会就是你前夫吧？”
见我不吭声，他咳嗽了两声。
“等同事聚会结束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我歪头，望着那张略带稚嫩，却眉眼锋利的脸庞。
瞳孔中跳跃的情愫，一如当年青涩的我。
“看你饭桌上的表现。”
车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冲刷着过往的一切。
后来的日子，李翔远每天雷打不动地站在公司楼下等我。
直到亲眼撞见，我望着男同事的笑脸，才肯放弃了纠缠。
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我爱一个人时的模样。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后来，为了攒化疗费，早已被业内封杀的他，不得不当起了清洁工。
在被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后，李翔远再也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他给我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选择了跳楼自杀。
【对不起，琳琳，如果有来生，我再好好爱你。】
因为房贷长期断供，他名下的那套房产沦为了法拍房。
瘫痪在床的崔海芬，被房东连人带床丢了出来，无家可归。
饿了三天后，丧失自理能力的她甚至靠啃食床垫为生。
崔海芬的新闻被媒体发布到了网上，那个曾经最要面子的老太婆，如今的丑态人尽皆知。
社会爱心人士得知后，纷纷筹集善款，将她好心送往了养老院。
养老院里，崔海芬蜷缩在发霉的床铺上，身上布满醒目的伤痕。
护工把一碗剩了三天的馊饭摔在她面前。
“爱吃不吃！不吃等着饿死！”
崔海芬颤抖着手去够饭碗，却被打了一巴掌。
“老不死的，动作快点，别耽误我下班！”
她每每想起从前，悔恨的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至于李美茹，还是没能改掉好吃懒做的老毛病。
她离家出走后，混迹于各个网吧，在包间里解决吃喝拉撒。
在借下了三十多万网贷，无力偿还后，李美茹竟跑过来找我要钱。
只不过，被我爸请来的保镖吓得连大门都没敢进。
“徐琳琳，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要不是你流产祸害了我们一家，我能混成现在这幅德行吗？”
“出门别让我碰见你，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骂骂咧咧地离开我家别墅区，却在过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飞，当场死亡。
至此，李家人终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善恶终有报。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终究是自食其果。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崭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