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筝 著
我未婚夫有一个恨到骨子里的仇人。
在学生时代,那个女生对他爱而不得。
于是羞辱他,找人殴打他,甚至害他高考落榜。
我小心翼翼陪伴他白手起家,走出阴霾。
可是,听说那个女生家里破产后。
他给她打了二百万。
备注:别怕,有我在。
1
“翡翡,最近你们是不是要准备置办订婚的事了?”
“花销很大吗?”
“我看公账上挪走了二百多万。”
闺蜜是我未婚夫公司的财务总监。
她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
我有些吃惊。
“什么?”
“我不知道啊。”
霍展白一向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我,我也是公司能够动用总账的股东之一。
用他的话来说,男人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
他只要一些零花钱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二百多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闺蜜夏妍吃吃笑出声:“还用猜吗,肯定是你家那位给你准备新婚惊喜了呗!”
“哎呀,真不愧是校服到婚纱,羡慕死我们得了。对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心底不自觉涌现出甜蜜的感觉。
就在这时,玄关的风铃轻轻响动。
霍展白走进来,阿姨帮他脱掉深灰色呢子大衣和长围巾,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朝我走来。
一面摘下眼镜,一面将我抱在怀里。
“老婆,前两天和合作方去私人餐厅,我跟主厨学了一道菜,今晚给你试试看?”
电话另一端,夏妍怨念的叫声响起。
“哎呀烦死了!你俩都要结婚了还这么腻歪!”
“我可不当电灯泡,挂了挂了!”
是了,霍展白从来不是多话的性子。
在商场上冷厉果断更是出了名。
可唯独回来之后,他就像是卸下了坚硬的外壳,将毫无保留的温柔都给了我。
从前他穷,浑身上下打工的钱给我亲手打了个银戒指。
后来还是一起打拼的兄弟告诉我,他买完戒指,连回公寓坐公交车的钱都没了。
将近十公里的路,他硬生生走回来。
霍展白却说:“翡翡,你值得更好的,我知道我做的远远不够,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后来果然如他所言,二十七岁便成为身价上亿的总裁。
他仍旧宠我爱我。
会为了给我买私房烘焙排长队。
会在每一次出差的时候给我带礼物。
会高价拍下各种翡翠,专门请珠宝设计师来做。
收到我送的东西带出去逢人就炫耀,张口闭口就是“翡翡她非要买的”。
对于我的喜好和禁忌了如指掌。
我的生理期,他记得比我都清楚。
这是我关于我们七年爱情长跑的全部回忆。
我噙着温柔的笑,想帮他熨烫微微有点皱的西装外套。
忽然,我摸到了一枚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在他的西装侧口袋里。
拿出来的瞬间。
我呼吸停滞。
那是一枚亮闪闪的钻石耳骨钉。
2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距离。
能让耳骨钉落在西装口袋的内侧?
“老婆,怎么了?”
“饭已经做好了,你发什么呆呢?”
那句疑问盘亘在喉咙里,触及到他温柔又眷恋的眼神。
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因为,我脑海中朦朦胧胧出现的那个酷爱戴耳骨钉的少女……
是霍展白不共戴天的仇人。
金嘉敏。
她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就出尽了风头。
在大家都灰头土脸的青春里,她染着金色的长卷发,穿皮质短裙,涂着亮晶晶的唇彩。
那时候霍展白家境贫困,但是老师们都说,他是清北的好苗子。
直到被金嘉敏纠缠上。
她示爱了多少次。
霍展白就拒绝了多少次。
金嘉敏最后对着他说:“好啊,你别后悔。”
高考前夕。
金嘉敏和她的混混大哥在马路上飚摩托,撞上了霍家的车。
霍展白和他父亲双双出了车祸。
我至今都记得,当时霍展白躺在病床上,得知自己的右手三处骨折,几个月内都别想拿笔的时候,满眼的死寂和绝望。
我也记得,金嘉敏是被警察押着来的。
她笑嘻嘻地吹破泡泡糖。
脸上毫无惧色。
更没有丁点儿忏悔。
“对呀,我故意的又怎么样?我是未成年诶。”
“霍展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反正你也不爱我,那你就恨我好咯。”
那时候,少年眼底的恨意如此汹涌。
胳膊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重新渗出血来。
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扑上去跟金嘉敏同归于尽。
是我拦住了他。
“霍展白,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们一起再来一年,我陪你。”
他喃喃:“我们?”
我努力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对呀,我没拿到理想学校的校考证,反正也打算重新来过。
“如果有你这个大学霸保驾护航就更好了。”
霍展白垂下了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倏地,一大颗眼泪砸在了我的手背上。
紧跟着又是一滴,再一滴。
学校里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不肯皱一下眉的少年。
却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后来,很久很久,霍展白都会在梦魇中醒来,大汗淋漓。
然后死死地抱住我。
“阿翡,翡翡,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3
思绪回笼。
“老婆——”
霍展白穿着纯白的宽大浴袍走近卧室。
迎着昏黄温暖的光站在我面前。
身上有熟悉的雪松混合着山泉的清冽气息。
他的手抓过我的,放在腰带上。
语气温柔暧昧。
“解开蝴蝶结有惊喜。”
霍展白多年极度自律,宽肩窄腰,腹肌线条优美流畅。
只是他体力有时候太好了,我不太能受得住。
凑近他的瞬间,我忽然看到了他后脊背上三条细细长长的抓痕。
一路从脖颈蔓延下去。
心跳好像在瞬间漏了半拍。
霍展白浑然未觉,自顾自地拿出包装精致的香水。
“喏,上次你提过的,限量版。”
镶钻皇冠造型的香水瓶握在手里,质感冰凉。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霍展白愣了瞬间,随后解释道:“哦,那可能是公司里的小姑娘说的吧。你们女孩子喜欢的都差不多。”
我嗅了嗅,是潘海利根那款大名鼎鼎的【狐狸】。
美艳而极具攻击性的花香调,绝不是我喜欢的香型。
但,我更加疑惑的是:“展白,你受伤了?背上怎么有抓痕?”
他眼神似乎慌乱了一瞬间。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老婆,那我说了你别怪我。”
“其实公司楼下一直有几只流浪猫。”
“我看着觉得挺可怜,你知道的,我爸之前忙着跑出租,我一个人在家,有时候也会去喂流浪猫流浪狗。”
“不过我今天喂的母猫可能是应激了。”他无奈地笑笑,“我根本抓不住她,本来不想让你担心的,我还下班后专门换了衣服。”
“老婆帮我擦点药好不好?”
这个解释听起来的确合情合理。
但,若是新换的衣服,那个钻石耳钉又是怎么来的?
我沉默不语,给他用碘伏消毒了伤口。
霍展白又要凑上来和我缠绵亲热。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忽然之间没有了兴致。
“抱歉……我状态不好。”
男人眼底划过片刻失落。
很快,便恢复了温柔的微笑。
“哪里的话?翡翡,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一切都以你的感受为先。”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在我耳畔落下一吻。
“翡翡,我去加个班。”
“你好好休息。”
4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去自己开的画室。
而是在家里用拍照搜图上传了耳钉。
在各种同款图中,一则博文引起了我的注意。
女人金发,戴钻石耳钉,穿了黑色皮质紧身吊带。
肩膀上有大片刺青的荆棘玫瑰,比刺青更显眼的,是她身上深浅不一的鞭痕。
白皙的肩瞬间多了几分凌虐和残酷的美感。
配字:爱上你,大概是我玩过最疯狂的游戏。
我深吸一口气。
先是和曾经有联络的高中同学打听了一下金嘉敏。
高中同学就像是吃了不少大瓜,跟我说的时候格外兴奋。
“靠!你是不知道这女人有多野!”
“据说她出国留学的时候可学了不少‘新鲜玩意’,那时候发的照片,啧啧,我都怕她哪天被叫去喝茶!”
我说道:“可是,我看她现在的ip在国内啊。”
高中同学冷笑:“那是因为她家里破产了,听说她爸欠了一屁股外债,她妈闹着离婚,要不怎么说恶有恶报呢?”
“当初她霸凌同学被开除,临走前,还趾高气昂地说我们都是平民,自己要去国外镀金,还不是灰溜溜滚回来了?”
说完,她又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她现在靠金主还债。”
“不然你想想,她从哪儿弄来二百多万?”
二百多万?
公账上被划走的也是这个数目。
就算脑海里的结论再荒唐。
如此巧合,实在让我不能不多想。
可是,霍展白会背叛我吗?
5
我至今记得他谈成第一笔大单的时候,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家抱着我又哭又笑,还从衣兜里拿出车厘子,傻兮兮地捧给我。
像个努力讨人喜欢的小孩。
“翡翡,你吃。最好的都给你吃。”
他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反复提及我的名字。
说我是扶他凌云志的妻子。
光是想到霍展白背叛的可能,我就觉得心里酸胀痛楚。
下午,我以闲聊的名义召来他公司里两个老股东。
那是我父亲当初资助霍展白,留给他用的得力干将。
我开门见山,将金嘉敏的照片推到两个人面前。
客客气气地问:
“赵伯伯、宋伯伯,这是我老同学,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两个人都是茫然。
“大小姐,我一把老骨头要退下来的人了,现在除了重大项目跟进,这种新人实在不了解。老宋,你认识吗?”
“没什么印象。除了和您在同一所高中……嗯?”
宋伯说到一半,把眼镜推了推。
然后有点不确定似的说:
“这个女人,是不是上周股东大会来过总公司?”
“来过吗?不可能吧,我怎么不记得。”
“哎呀,你忘了?小姑娘当时哭哭啼啼的嘛,闹了不小的动静,前台还打了电话给霍总。”
“对对对,霍总好像亲自下来接人了。”
“不过她后来就没再来过。”
我感受到呼吸的节奏开始变得紊乱。
表面上还要装作波澜不惊。
送走了两位老前辈。
心底有声音一直在说:别胡乱揣测了,那可是爱你入骨的霍展白啊。
另一个声音很快反驳:那枚耳骨钉是谁的?他真的是被猫抓伤的吗?公账上挪走那么大一笔钱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还在装傻吗?
我闭了闭眼。
总觉得我好像置身于茫茫无际的沙滩上。
虽然尚在岸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浪呼啸而来,就会将我彻底淹没。
6
不知不觉,我居然开车到了公司楼下。
前台是个脸生的小姑娘。
在听到我要找霍展白后请我去会客厅稍坐,然后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儿,电梯打开。
夏妍喜出望外地跑出来迎接我。
“宝贝儿,你可是第一次来公司探班啊。”
“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
我笑着把打包好的甜品给她,“怎么,你们老板咖位这么大,我请不动?”
夏妍脸色稍微变了变,凑近了跟我说。
“你不知道,霍总早上来公司就拉着脸,那气场,吓死人了,进去汇报的几个部门经理都快吓死了。”
我如实告知,我们俩的确闹了点冷战。
夏妍唉声叹气。
“怪不得呢,祖宗,谁不知道霍展白爱你爱的要死啊?”
“我说他平白无故生什么气呢,原来是被老婆嫌弃。”
“说真的,明翡。”
“能让他患得患失的也只有你了。”
夏妍之前是我爸资助的学生。
经我推荐,毕业就入职了霍展白所在的公司。
一路走到财务部门总管的位置。
除此之外,她也是我和霍展白爱情的见证者,她曾经拍着胸脯跟我说,要是我和霍展白最后没在一起白头偕老,她这辈子都不会相信爱情了。
“那你今天是来主动哄他的咯?”
夏妍挤眉弄眼。
我半开玩笑半当真,挑了挑眉毛。
“我来查岗。”
“不行吗?”
她愣了片刻,随后笑了:“好啊,走,我带你上楼。你不知道我们上上下下就盼着你来呢,你来了,霍总好得给我们一点好脸色。”
虽然嘴上说着热情的话,但她的手指却在不停地点着手机。
我想,毕竟是公司财务主管,忙也很正常。
一路来到顶楼办公室。
夏妍直接用自己的工卡刷开了门。
谁知,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一个玻璃杯砸到了脚边。
“滚!”
7
“夏妍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谁让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的?”
“这么多年公司培训到狗肚子里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疾言厉色的霍展白。
他身上的气场几乎降到冰点。
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夏妍瞬间红了眼眶,反复鞠躬道歉。
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走上前轻轻拍着夏妍的肩膀,示意她站在我身后。
“怎么了,什么事让霍总发这么大火?”
霍展白像是才看见我,立刻收敛了怒容,声音都柔和了下来。
“明翡,你怎么来了?”
偌大的办公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他从长茶柜后面的沙发上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抱歉,翡翡,我昨晚没休息好,就……”
说完,像是觉得口干舌燥,他不耐烦地吩咐夏妍:“你去拿两瓶依云,要冰的。”
我知道,霍展白极重效率。
但是……只是午休被人打搅,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霍展白拍了拍沙发的另一端。
“翡翡,你坐过来休息,我去处理公务了。”
我走上前,轻轻抚摸男人有些充血的嘴唇。
“展白,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好像有点上火了。”
说完,我熟门熟路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杭白菊,给他泡上茶水。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
霍展白深呼吸数次,这才跟我解释。
“最近公司的确出了点麻烦,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董事,跟的方案三天两头捅出篓子,气死我了,我早晚把他扫出公司。”
夏妍拿着矿泉水战战兢兢地敲门进来。
那样子,像是被吓坏了。
“这事儿也不怪妍妍,”我心平气和地说,“你别对她这么凶,她毕竟是我朋友。”
霍展白低下头,认真地说:“对不起,夏秘书,下个月给你涨薪。”
说完,我拎起了桌子上的包。
半是说笑半是认真地转向泫然欲泣的夏妍。
“没事,阿妍,公司也不是他霍展白的一言堂。再有下次他欺负你,你可以来找我主持公道。好了,你们谈工作,我先走一步。”
霍展白亲自送我出了公司,像往常一样细细叮嘱了司机送我回别墅。
我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
“好,放心去忙吧。”
车窗落下的那一刻,我的笑容也荡然无存。
8
刚刚那个吻是障眼法。
一颗微不足道的纽扣里面藏着微摄。
此刻,蓝牙的另一端连线上我的耳机,幽蓝色的光一明一灭。
高跟鞋踩踏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有女人妩媚一笑:“哎哟,夏妍,你还真是霍总养的一条好狗呢。”
浑身的血液像是刹那间被一寸一寸地冻结了。
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
——“你闭嘴!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哈哈哈哈,我不要脸?”金嘉敏笑了,满怀恶意:“夏妍,别自欺欺人了,你论家世姿色比不上明翡,身材手段又比不上我,上赶着给霍展白当情人,人家都不要。”
——“做女人做出你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你!”
两个人的争吵被打断。
霍展白怒喝:“够了,金嘉敏,让李经理带你从后门离开,小心一点。”
随后,伴随着关门声,他一巴掌甩在女人的脸上。
——“夏妍,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阿翡就在这儿,你想毁了我们是吧?”
古董花瓶被一脚踹翻了,瓷片四分五裂。
——“呵,不刺激吗?霍总,如果不是我拦住明翡给你拖延时间,你猜你的未婚妻会不会正好撞见,被你藏在窗帘后面的人?”
——“怎么样,在办公室里和仇人做爱很爽很刺激吧?”
——“说实话,让明翡捉奸当场会怎样,我还真的很期待。”
——“她那样清清白白的大小姐,会不会气死?”
随后是一阵衣物剧烈摩擦的声音。
霍展白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你试试,夏妍。”
——“你试试看!”
——“我把你捧到这么高,就能让你跌到多么惨。”
——“我说过我爱明翡,我会一直爱她,谁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就杀了谁!”
他好像……
掐住了夏妍的脖子。
因为我听到了女人痛苦而艰难的喘息。
——“她……她知道,外表完美丈夫的你,是个……偏执的,暴力狂吗?咳……你猜是我先死,还是她先……知道真相?”
霍展白倏然松了手。
而我感觉胸腔内所有的气息呼出去都带着血腥味。
下唇已经咬到失去痛觉了。
真相。
这就是真相啊。
9
霍展白松了手。
我听见夏妍如同脱力一样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随后是两个人的沉寂。
霍展白喃喃地说:“夏妍,明翡对你那么好。”
女人咳嗽着,冷笑不断。
“她对你难道不好?你还不是和金嘉敏滚上了床?霍展白,咱们谁都别说谁,你我才是同类,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扯动嘴角。
最信任的闺蜜,最深情的爱人。
此刻剑拔弩张地对峙。
为了这场针对我的心照不宣的背叛。
好恶心。
好恶心。
夏妍的声音那么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对,我承认,我下贱。”
“霍展白,说真的,我一开始真的打算把喜欢你这件事藏的死死的,我一开始真的逼着自己祝福你们,我暗恋的男神和对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凭什么金嘉敏那个霸凌女对你那样羞辱伤害,你都能跟她搞在一起?!凭什么?”
“我那是为了惩罚她!”
“惩罚?惩罚她所以帮她爸还了两百万的债务?惩罚她给她请了最权威的律师处理她家的烂事?惩罚她惩罚到床上去了?哈哈哈哈,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闭嘴,夏妍!”
“你要是敢挑拨到明翡面前,我不保证给你母亲动手术的主治医生还能预约上。”
每说一句话,都无疑是在我的心口重重扎一刀。
直到鲜血淋漓,直到血肉模糊。
我熟悉的二十多年的一切在刹那间土崩瓦解,面目全非。
车停了下来。
何叔转过头提醒我:“小姐,到……”
“大小姐,您怎么哭了?!”
我……
我难过啊。
心脏像是被烫出了一个大窟窿,车窗外往里面哗啦啦倒灌着寒风。
从小到大,父母忙于生意,早早貌合神离,但是还愿意在我面前扮演着和谐美满。我一直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自认问心无愧。
可是,夏妍是认识我最久的朋友。
霍展白是我准备携手一生的爱人。
我心里那个熟悉美好的一切好像在片刻间轰然倾塌,变成满目狼藉。
等到车停在别墅旁,我擦了擦完全风干的泪痕。
看见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站在花园门前。
金嘉敏朝我露出微笑。
“别来无恙,明大小姐。”
10
她打量着我。
我也在同时凝视她。
女人穿着宽大的白T恤,修长的大腿明晃晃露在外面。
风格倒是多年如一,还是满头张扬的金发,飞扬的眼线和亮晶晶的唇彩。
金嘉敏眯起眼睛笑了。
“怎么,老同学,不记得我了?”
“我还为你准备过生日惊喜呢,你喜欢吗?”
呼吸还是没忍住停滞了半拍。
那是高二。
她说同学们凑钱给我买了生日蛋糕。
在我开心到有点受宠若惊的时候,将我推到众人面前,让我闭上眼睛许愿。
然后将我的头狠狠摁在了奶油蛋糕里。
那蛋糕胚最底下藏着碎玻璃渣。
距离我的眼球最近只有小拇指指节的距离。
而我的头发,被蜡烛撩着火了一小簇。
她和她的跟班们在我的恐惧茫然中哄堂大笑。
金嘉敏愈加得意,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傻呢,还是天真,我和你男人做得昏天黑地,还专门留了小惊喜给你,可惜你什么都没发现呢。”
她说完,凑近我,笑意越来越深。
“那次,你在画室待到很晚,记得吗?我就在你们的房子里和他做。”
11
女人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我的表情。
“不相信吗?”
她把手机拿出来怼到我面前。
两个人在客厅沙发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翻云覆雨。
“怎么样,这样做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觉?明翡那种乖乖女不会和你这样玩吧?”
“忘了告诉你,我送她的香水是我用过的哟,你有闻到我的味道吗?”
“闭嘴,贱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骚吗?”男人的声音冷冽,一巴掌拍在金嘉敏的屁股上:“你不配提她,你只配这样像狗一样地赎罪!”
“好啊,来啊,主人,惩罚我,啊——”
卧室的玻璃窗上,霍展白动情地埋首在女人白皙的脖颈间,粗暴地亲吻啃咬。
回应他的是女人更热情的娇喘:“我偏不,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嘴巴了吗?之前她来了,我就在办公室底下给你——嗯——”
话说了一半,就被霍展白掐着脖子按在沙发靠背上。
男人的动作粗暴,她却好像更快乐,脸上迷离和兴奋交织:“霍展白……我爱你,不管你怎么对我,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甘之如饴。”
“你可真下贱!”
霍展白浑身肌肉紧绷,喘着粗气,抓着金嘉敏璀璨的金发。
他的动作近乎疯狂,要将她揉碎了融化在骨血里。
我只觉得眼前一帧帧、一幕幕都像是被慢放的镜头。
甚至不知道视频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胸膛剧烈地起伏,大脑好似缺氧一般。
昔日回忆里的朝朝暮暮全都成了狰狞变形的怪兽,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盯着金嘉敏只剩左边的耳骨钉。
喉头痉挛般滚动两下,未消化的早餐在胃袋里翻涌成酸水,舌尖死死抵住上颚才没当场干呕出来。
12
“金嘉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霍展白一巴掌狠狠扇在女人脸上:“你他妈发什么疯?,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来找她的麻烦!”
“这不是事实吗?为什么不让我说?”金嘉敏挨了一巴掌,不怒反笑,没有丝毫慌张,就像当年面对肇事逃逸,她也从不悔改,“展白,为什么你不敢承认呢?你忘不掉我。”
“就算再恨我,得知我被追债的堵在家里的时候,你还是来了,你把那些人统统都赶走,说让我别怕,有你在。”
“我们做了那么多次,难道不就是因为,和我做比和她爽多了吗?啊?”
“闭嘴!我让你闭嘴!”
霍展白彻底失去理智,一脚踹在了金嘉敏的小腹上。
瞬间,女人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而霍展白甚至没多看一眼,只顾着慌张冲到我面前要抱我:“不是她说的那样的,不是的,翡翡,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
啪。
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的时候。
我格外平静。
“别说了,你们俩都很脏,很恶心。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是我错了,你打我,阿翡,你打我出气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爱过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这时,倒在地上的金嘉敏忽然捂着肚子惨叫起来。
霍展白急于跟我解释,已经冒了满头冷汗。
在看到金嘉敏身体痉挛的时候,他大骂:“你犯什么神经!别再用这一套!我告诉你金嘉敏,你——”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金嘉敏白皙的大腿间汩汩地往外冒血,蜿蜒而下,染透她的白T恤,逐渐在身体下面汇聚成深红色的血泊,看上去触目惊心。
“敏敏!”
“你——”
“霍总,我知道你不会要我们的孩子的,可是,你不知道我怀孕后高兴了多久,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偷偷把它……生下来……”
“没办法,谁让我学生时代就……喜欢你……”
“我是不是很傻……”
刚刚还勃然大怒的霍展白好像一下子愣住了,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最后,变成了怎么都无法掩饰的慌乱。
“不,不会有事的!”
他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捞了起来,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血污蹭到自己的昂贵手作西装,也丝毫没有停留,从我的眼前匆匆离去。
……
13
我在家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眼睛酸痛灼烧,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心脏仿佛跌入当年那个恶作剧的,扎满玻璃碴的蛋糕里。
瞬间被割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
我缓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
等到太阳一点点落下,等到全身的温度都快要被冷透了。
我平静下来,起身回家,收拾霍展白留下的东西。
当初他很高兴地告诉我,排到了这里的购房资格,这些年的前也够首付了。
却不知道都是我的父亲在背后运作。
只是我们怕伤及他的自尊心,谁也没说。
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收拾了一大半,只觉得密密麻麻的回忆反复将自己凌迟,这个过程实在太过于痛苦。
索性打电话给家政公司。
自己则孤身回了老宅。
爸妈大概没想到我会回来。
我妈在镜子前比着刚刚拍卖回来的珠宝,即便岁月留下痕迹,可是依旧能看出昔日风华正茂的美人模样。
“怎么你一个人?那小子呢?”
说完,她目光落在我红肿的双眼上,随即扬声:“老明,下来,别倒腾你的破手表了,你闺女回来了。”
饭桌上,一家三口沉默居多。
只有阿姨鱼贯而入地上菜。
我主动给男人盛汤,“爸,你长白头发了,是不是很辛苦?”
我爸冷硬的脸色直到看到我手腕下隐隐可见的掐痕,骤然变了。
“翡翡啊。”
“你这次回来是有事要说吧?”
我忙缩回手,坐回了原位。
想要勉强笑笑,大颗的眼泪却抢先一步砸进碗里。
“爸、妈,我,我不想跟霍展白结婚了……”
“对不起,当初爸爸让我学金融管理,我应该好好学的。”
“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但是我怕你对我失望……”
大概是时隔多年,我爸身边莺莺燕燕散去,他也终于被人到中年妻儿冷落的孤寂反噬。
他看着我哭,显然动容,终于猛地一摔筷子。
“霍家那小子当年怎么爬起来的,他都忘了吗?吃着我们家的饭,还欺负我们家的人?!”
我妈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吼什么吼,现在应该想办法。”
“老明,你不是还有两个老人在霍氏吗?先别冲动,毕竟霍展白这么多年能混起来也是有他的本事,就算要收回来,也得从长计议。”
“至于这婚……”
“不想结就不结了。”
她像是自嘲地笑笑,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反正老娘当年义无反顾地为爱结婚,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我爸闷声闷气。
“说女儿的事儿呢,你翻旧账有什么意思?”
“哼,我又没要跟你离婚,你慌什么?”
我默默地闷着头吃饭。
这对夫妻……算了,不理解,尊重祝福。
接下来,是我最好的朋友。
14
夏妍赶到病房的时候。
看到就是我坐在夏阿姨的病床旁边,温柔地搅动着碗里的蔬菜粥。
她的脸色蓦然变得无比苍白。
“闺女啊,我也真是好久没见小翡了。”阿姨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却透着喜悦,“当时我记得是高中吧,咱们家支了个水饺摊,你呢,喜欢芥菜的,小翡喜欢茴香馅儿的,你俩一起能吃一小盆呢。现在我老了,不然还能让小翡尝一尝我的手艺……”
夏妍死死咬着下唇,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就算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盖住她脸上的恐惧和惊慌。
而我只是回握夏阿姨的手。
静静地注视着她。
“明……明翡。妈,我们,我们出去一趟,午饭让护工喂您。”
走到僻静无人的后花园。
夏妍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明翡,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我低垂着眼俯视她。
“夏妍,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真的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她的眼睛里,痛苦、憎恨、委屈、懊悔交织在一起,终于扭曲成不断蜿蜒而出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会遭报应的,我一直担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打我吧,你恨我吧。明翡,只要你能出气,你打我好不好……”
我抽开了她抓住我衣角的手。
“你配吗?”
她哭得肩膀不停耸动,然后一巴掌接着一巴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可要说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是假的。
怎么能不痛啊?
我们认识了整整九年半,不是一朝一夕。
在我的记忆里,夏妍还是那个活泼明朗,聪慧过人的少女。
她会在我被几个混混骚扰的时候挺身而出,然后告诉我要勇敢反击。
她会给我专门整理薄弱学科的学习笔记,畅想着未来我们的美好生活。
我悄悄在阿姨的包里塞过钱,都是我攒下来的压岁钱。
我们一起挑同小铁盆里的水饺,然后吃到对方喜欢的就夹给对方剩下半个,还要嘴硬地说那个口味明明一点都不好吃。
……
可是,她暗恋霍展白。
为此不惜成为他的帮凶一起蒙骗我。
我呼出一口气。
“夏妍。”
“你是知道他的手腕的,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悔过的机会,看在阿姨的面子上。”
我将新办理的手机号告诉她。
随后转身离去。
15
从高中,到大学,到毕业。
整整八年半的时间。
不是轻而易举说放下就能放下。
我交代了夏妍一些事。
转身直接定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
没跟任何人打声招呼直接走了。
我给她的时间是半个月。
住在海景别墅边,每天一推开窗就是碧绿的海和浅金色的沙滩。
我发现,本以为可能伴随终生的伤口在一点点愈合。
其实,就算没有了爱情和婚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我不会就此放过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
霍展白。
十几天后,我姗姗回到了别墅。
比起我的悠然闲适,霍展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下有淡淡的淤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手腕和骨节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突出。
在看到我回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然后带了点哭腔哑了嗓子叫我:“翡翡——”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这幅样子,让我想起几年前。
霍展白刚进商圈不久,尚且需要陪着笑脸应酬。
因为他总是满身酒气地回家,我跟他生过一次气。
那次我也是买了临省古镇的车票直接走人。
他就那样不眠不休地找我,一直找我。
然后红着眼将我拽进怀里面,颤抖着声音说,翡翡,我错了,你别走。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那时候二十出头,满腔的酸涩化为温柔。
可如今我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表情只有漠然。
“霍总言重了。”
“我只是回来和你聊一聊退婚的事情。”
他像是没听清似的。
“什么?”
“霍展白,”我定定地看向他的眼睛,“你尽快搬走,房子的首付和装修我会按照当前市价打到你的账户上。”
“现在,你我两清了。”
16
他走向我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为——”
后半句到底没问出来。
他太清楚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
“阿翡,我错了。”
“你的确错了,成年人是需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代价的。”
我说完,从包里抽出协议书。
但霍展白居然看都没看,直接缓缓跪在了我的面前,一步一步膝行上前。
平日里那样骄傲矜贵的男人,此时此刻完全卑微到了骨子里。
“不,不要。”
“我不会跟你分手,我不要跟你分手。”
“阿翡,我们是要结婚的啊,很多年前就说过的,我只有你一个恋人,我只爱你,我今生今世也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妻子。”
“只要你不离开,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真的真的不爱她,只是我太恨了,恨她毁掉我的校园生活,恨她毁了我的高考,我不知道,我就想着死也不要放过她……”
“还是你听到谁挑拨离间了?是不是夏妍那个贱人!”
我微微低下头,看着眼前早已面目全非的爱人。
一根一根掰开他抓住我的手指。
“霍展白,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最恶心的人吗?”
他脸色煞白无比,声音几乎要碎了。
“……阿翡?”
“你洋洋洒洒说这么多,把责任推给小三、推给秘书,怎么,是你不知道夏妍的心意,还是金嘉敏绑了你上床?!明明你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却把自己说的清白又无辜,好像完全是个受害者。到现在为止,你还在骗我。”
霍展白的碎发凌乱洒在额前,苦笑着仰视我。
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眼泪。
“阿翡,我只是害怕,我一直怕你接受不了真实的我。”
“你太美好了,你是天上皎洁的月亮。”
“想怎么做都随你,但是,不要离开我。”
我想骂他。
但是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
霍展白稳稳地接住了差点软倒在地上的我。
意识抽离之际,我朦胧中看见他轻轻拨弄我的头发,将它们别到耳后。
“乖。翡翡,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是必须要跟你结婚的。”
17
我被霍展白有预谋地软禁了。
从醒来,到不可置信,到愤怒,破口大骂再到警告他。
我都试过了。
霍展白始终照单全收。
像重新戴上了曾经展现给我那样温柔和气的面具。
他没收了我所有的通讯设备,甚至连自己的业务也推了大半,实在紧急的在线上处理,其他时间完全昼夜不分地和我待在一起。
“没关系,宝贝,我们还是可以结婚,你还年轻,我也是,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疯了。
他简直疯了。
我问霍展白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看向我,眼神坚定而赤诚,甚至带着新教徒般的狂热。
“我很清楚,翡翡,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我离不开你。尤其是在你消失不见的那些天里,我差点疯掉了,所以我绝对不可能放你走的。”
他一面处理着工作,一面发请柬请各界名流,还能抽出空去预约珠宝婚纱设计师。
一切都在仓促中飞快地进行着。
我每天看手机的时间有限,并且都在他的监管下。
那天我打开了曾经母校官网看合照。
霍展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问我:“翡翡,你是在找金嘉敏吗?”
“放心,她不会以任何形式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我忽然撞入他幽深漆黑的眸。
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开始搜索关于金家的所有消息。
找不到。
金嘉敏和她的家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切存在过的证据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原来,这才是霍展白。
病态、偏执,甚至不择手段。
“明翡,我从小就寄人篱下,看过多少大人的谎言,之后又在商圈浸淫这么久,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呢?”霍展白轻轻地俯下身,将钻戒强硬地套在我手上,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伯父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我不想跟你闹,我们好好的。”
说完半是威胁的话,他又把曾经学生时代写的日记展示给我看。
那么多本,密密麻麻全是隐秘的爱意。
“我喜欢你,远比你知道的要更早。阿翡,你看啊。”
我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被远方鸣笛声惊起的大片白鸽。
落地窗外的世界好像咫尺之遥,但是又似乎远不可及。
最终,我躺回了那个藤萝架秋千。
声音里满是疲惫的妥协。
“霍展白,我累了,耗不动了,你想结婚那就结婚吧。”
“但我有个条件。”
18
我要见夏妍。
他问我见那个女人干什么。
其实,我并不同情夏妍,她被报复很大程度是自作自受。
但是我没办法看着阿姨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
霍展白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同意了,将憔悴沧桑的夏妍带到了我面前。
想来没少受磋磨。
只是,霍展白没有疯狂到把她一家也彻底抹除掉。
目光交汇,心照不宣。
夏妍心虚地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冷笑。
“我们要结婚了。”
“夏妍,你很清楚你该做点什么吧?”
19
半个月后。
结婚现场如我曾经无数次构想那样。
梦幻,盛大。
纯白的玫瑰从入场一路铺满了通向古堡的甬道。
私人设计师高定的满钻鱼尾裙摇曳着满室细碎的光芒。
因为提前做了铺天盖地的宣传,所以各路媒体早早就等候在了这里。
无数长枪短炮的摄像机一路跟着。
我像是童话里那样从满载鲜花的车上下来,搭上霍展白的胳膊。
他那样在全球各地参加过无数场汇报演讲的总裁。
居然会紧张到掌心沁出汗水。
终于到了司仪说交换戒指和新婚誓词的环节。
他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精致的紫罗兰翡翠戒指,握着我的手指尖居然在颤抖。
司仪笑着问他有什么话想说。
霍展白深吸一口气。
“我期待这一天,从我们初见的那一眼开始。”
台下尖叫连片,有人甚至为此感动到热泪盈眶。
“我很爱我的妻子,明翡,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我……我很感谢她陪伴我走出那些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往后余生,我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司仪含笑鼓掌。
“想必我们的新娘也有话要说,那么有请明翡小姐——”
话筒递到我的嘴边。
在气氛最热络、全场的氛围到达顶峰时,我清清嗓子。
“当然有了。”
“我的丈夫是个杀人犯。”
“还有,他对我非法监禁限制人身自由长达数月之久。我有理由怀疑他的精神存在问题,后续如果进入司法程序,可以对他进行全方位体检,来佐证我说的话。”
20
在我的话音落地后,全场像是被画上了休止符。
一片死寂。
偌大的古堡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霍展白喉结滚动,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地微微偏头,看着我。
我同样还之以微笑看着他。
那群记者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飞扑过来,瞬间形成一堵人墙。
——“明翡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选择在这个时候爆料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如何处理?”
——“您敢确保消息的真实性吗?”
闪光灯此起彼伏,像是盛大的宣判现场。
隔着层层人群,我看到了霍展白红了眼眶,他的嘴唇轻颤,反复摇头。
“明翡,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眼中纯洁无瑕的、温婉善良的白月光。
居然一直在陪着他演戏。
此刻,我看着男人的表情。
不可置信的,惊慌失措的,痛苦的,哀求的。
然后我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霍展白,你有没有想过,被你伤害被你囚禁被你洗脑后还要爱上你,跟你结婚生子,这又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从来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
“我要的,是你为所作所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外面刺耳的警笛声呼啸响起,由远及近。
这场好戏,至此落幕。
21
那天的婚礼毫不意外地上了各大报纸版面头条。
霍展白被带走立案调查。
医生的确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出了剂量不小违禁药。
因此我的指控更加具有说服性。
此刻,人心最慌的要属霍氏集团的上上下下。
毕竟能白手起家做起来,到业内龙头,也非一朝一夕。
我出席董事会,以绝对持有股份优势和第一顺位继承人成为了新一任的执行总裁。
说实话。
我对金融上面的天赋并不算特别高。
但所幸我爸让两个伯伯全力辅佐我完成交接。
哦,对,还有夏妍。
我能成功扳倒霍展白,她也算功不可没。
当初我提出铤而走险再度和夏妍合作的时候,我妈妈是不同意的。
“背叛过你的人,难道不应该彻底让她再无翻身之地吗?”
我抿了一口普洱。
“分情况吧,霍展白对我的伤害足够深。”
“夏妍,她虽然无法再成为我信任的朋友,可是我们彼此都有利用的价值。”
比如说——
那些违禁药就是她搞来的。
每次的剂量都微乎其微,从一些病人的角度来说只是治疗,但对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她听懂了我的暗示。
甚至,她还录下了那些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绑了金嘉敏,在深夜驱车前往大江。
我让她保留证据,一起等到最后的时刻。
我们成功了。
彼时的总裁办公室内,夏妍看着落地窗外出神。
“明翡,你可能并不想知道,但我还是想倾吐出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放下霍展白的。”
“就是从他找人解决掉金嘉敏开始。”
“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怕。他其实从来最爱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如果我执迷不悟继续和他不清不楚地纠缠,我不知道那个被打捞上来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会不会是我。”
是的。
我也害怕。
在无数个等待审判结果的前夕,我每晚每晚都睁着眼到天明。
我不是神,做不到杀伐决断没有七情六欲。
要我去算计,去复仇,去和曾经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反目撕咬到不死不休。
我感觉心脏像是被巨石反复碾磨。
痛的我灵魂都要颤栗。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这么做。
我可以清醒地痛苦一时,但不能糊里糊涂地假装幸福一辈子。
“都过去了。”我轻轻说道:“一审判决应该这周能下来。”
“对了,阿姨的手术怎么样?我安排的主刀是我研究生时期认识的学长,人还算靠谱。”
夏妍看着我,又红了眼眶。
眼泪开始哗啦啦往下流。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
“明翡,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那么好的人,我却为了一个男人背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揉了揉太阳穴。
“别念了,我头疼。”
“你这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人不能被过去困死,你我更不是零和博弈,这么互相拧巴实在没有必要。”
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抽出纸巾擦掉眼泪。
拼命地点头。
“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我——”
我把一摞财经报表递给她。
“就把我当成老板,好好给我干活。别去酒店拖大堂了。”
毕竟,我们都尚且年轻。
情伤会被时间逐渐抚平淡化。
而我需要掌控的,是我接下来的大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