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箫 著
第100次下墓，我和苏澈约定，归来便成婚。
怎料嫂嫂触发古墓机关，我因帮苏澈挡下致命一箭，被巨石砸断双腿。
古墓坍塌，他却抱起嫂嫂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句：
“沈璃，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伤得不重，你自己一定能逃出来！”
将死之际，爱犬舍命把我救出。
婚期当日，我从濒死中醒来，
却听到苏澈和嫂嫂成婚的喜乐声，振聋发聩。
三天三夜，两人的房间灯火通明。
我心已如死灰，奄奄一息，终于放飞了归家求救的信鸦。
他却一剑刺进我的心脏，取出我的心头血，只为给嫂嫂压惊。
归家之期，仅剩两日。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1
“苏澈！”
我来不及思考，猛地扑过去，帮他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咔嚓！
剧痛袭来，千斤巨石狠狠砸断我的双腿。
石块不断落下，大墓剧烈地震动，马上就要坍塌。
“苏澈……”
我艰难地开口，
“救我……”
下一秒，大嫂柳朝朝柔弱无骨地攀上苏澈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
“阿澈……我好怕，我刚刚为了救你受伤了……快带我离开这里。”
她泫然欲泣，纤细的手臂上，只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擦伤。
苏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焦急取代。
“阿璃，你还要不要点脸，我知道你根本就伤得不重，”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这演戏，那你就自己在这演吧！”
他抱起柳朝朝，头也不回地冲向出口。
顷刻间，沙石俱下，视线渐渐模糊。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他把我，丢下了！
这是我和苏澈第一百次下墓。
出发前，我们约定，这是最后一次。
回来，就成婚。
我们两家都是盗墓世家，我俩自小相识，青梅竹马。
可背叛，只需要一瞬间。
沙石逐渐将我掩埋，我缓缓闭上眼睛。
罢了，苏澈，我和你到此为止。
下辈子，别再见。
2
“汪呜……”
黑暗中，一声熟悉的呜咽传来，
是黑龙，我从娘家带来的大黑狗。
它一直守在墓外，不知何时竟冲了进来。
一块落石朝我砸下，黑龙猛地冲上来，护住了我。
它的双眼却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可它顾不上自己，
咬住我的衣角，靠着灵敏的嗅觉，拼命将我向外拖。
“黑龙，别管我了。”
我气若游丝。
墓道在不断坍塌，出口越来越小。
我忍着剧痛，施展家族秘传的缩骨功，将身体蜷缩到极致，从巨石下抽出了双腿。
碎石不断砸在黑龙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它却浑然不顾。
终于，在出口彻底封闭的最后一秒，它拖着我冲出了盗洞。
我瘫在地上，浑身是血，双腿已然失去知觉。
黑龙倒在我身边，奄奄一息。
苏澈走了，没有回来。
我彻底晕厥，醒来已是三天后。
丫鬟小桃哭红了眼：
“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动了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我的腿……”
小桃眼泪掉得更凶：
“大夫说，伤得太重，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
“苏澈呢？”
心头一紧，我沙哑地问，心里还存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是他把我救回来的？”
小桃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
“不，不是姑爷，是附近的山民发现了您，把您送回了苏家。”
这时，外面传来喧闹的喜乐声。
唢呐，锣鼓，鞭炮。
“外面……怎么回事？”
小桃欲言又止，眼神躲闪。
“姑爷他……他今天和嫂嫂成亲。”
我猛地惊醒，今天本该是我和苏澈大婚的日子。
可他，却娶了柳朝朝。
“为什么？！”
我心口一阵绞痛，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小姐！”
小桃吓坏了，赶紧帮我擦拭。
“老夫人说……大少爷早逝，嫂嫂无依无靠，又在墓里受了惊，需要冲冲喜，您当时生死未卜……”
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少爷也说……说要给她一个名分，不能委屈了她，昨日姑爷还抢走了您亲手绣了两年的凤冠霞帔，我拦也拦不住。”
我闭上眼，泪水砸落在耳侧。
苏澈，你好狠的心。
不能委屈她？
那我呢？
我为救他砸断了双腿，被弃之不顾，险些丧命，就不委屈吗？
我沈家是发丘中郎将之后，规矩森严。
苏澈当年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委屈我，只娶我一人。
我被他感动，在沈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征得了长辈的同意。
可现在，他不仅要娶柳朝朝，还要让她做正妻！
更是趁我昏迷，抢走我亲手绣了两年的凤冠霞帔！
原来，所谓的情深义重，终究抵不过美人的眼泪。
3
小桃找来大夫，大夫说我能醒来已是奇迹，
但双腿骨骼尽碎，若想恢复，难如登天。
幸好我戴着“养身玉”，若能得此玉日夜滋养，
这双腿……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大夫嘱咐从今日起，这养身玉切勿离身，不然别说双腿，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我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果然还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这是苏家的传家宝，是疗伤圣物。
在我十八岁生辰那天，苏澈将它作为定情信物，亲手给我戴上，说此生非我不娶。
呵，好一句此生非我不娶。
真是可笑。
窗外喜乐喧天，我的房间冷得像一座坟墓，我躺在床上，双腿被固定着，动弹不得。
小桃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给我喂药，瞎了眼的黑龙安静地趴在我的床边。
耳朵警惕地竖着，似乎在分辨外面的动静。
这三天，苏澈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嫂嫂的房间却灯火通明。
也许，在他心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或者，是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夜幕降临，房门终于被推开。
是苏澈，他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
“醒了？”
他开口，声音很是疲惫。
我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被我的冷淡刺了一下，眉头微蹙，走到床边。
“阿璃，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大哥走了，朝朝她为了救我，在墓里受了惊吓，又无依无靠，我必须给她一个名分。”
“是吗？”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所以，把我丢在墓里等死，还抢走我的喜服，娶她为正妻，这就是你给她的名分？”
苏澈脸上瞬间涌出一股怒气。
“怎么，她冒死救了我一命，手臂都擦伤了，我让她作为正妻，很过分吗？”
“你最好安分一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等朝朝生了儿子，我再纳你为妾，你好自为之吧。”
妾？
他的话几乎将我气得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二少爷，不好了！夫人突然心慌，大夫说需要养身玉才能稳住。”
苏澈脸色一变，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朝朝身子弱，又受了惊吓，正是需要养身玉的时候！”
他不由分说，伸手就来解我脖子上的红绳。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小桃赶忙上前阻拦。
“不行啊姑爷……没了养身玉，小姐的双腿就保不住了！”
我一把按住她，平静道：
“让他取。”
我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的眼神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强硬地把玉佩摘了下来。
“这是苏家的东西，本就该用在苏家人身上，你放心，等我纳了你为妾，就还给你。”
还我？
不必了。
房门关上，房间再度变得冷清。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空荡荡，玉佩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心，彻底凉了。
也好，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养身玉，腿上的伤已经开始恶化，隐隐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本打算伤好了再走，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我放飞了从娘家带来的信鸦，通知他们来接我。
我算了下时间，后天晚上，就是离开的时候。
4
第二天一早，柳朝朝来了。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锦缎衣裙，颈上满是爱痕，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哟，妹妹醒了？”
她假惺惺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
“姐姐特地来看看你，这伤得可真重啊，啧啧，真是可惜了，原本妹妹才该是新娘子的。”
我闭着眼，没有说话。
她却不依不饶，故意刺激我。
“妹妹，你也别怪阿澈，男人嘛，总是更爱真心对他的女人。”
“你如此忘恩负义，他不爱你也正常。”
“你看，现在他心里眼里可全都是我呢。”
她刻意抚摸着胸前那块养身玉。
“我就是有一点心慌，他就直接把这养身玉给我送来了，说以后这就是我的了。”
小桃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插嘴：
“这玉佩可是给我们小姐的定情信物！姑爷说了，等他娶了小姐，你就要还回来！”
柳朝朝猛地打了小桃一巴掌：
“放肆！一个下人也敢跟我顶嘴？你家小姐活不了几天了，还想嫁给阿澈，做梦吧！”
小桃气哭了：
“你胡说！”
“好了，小桃。”
我睁开眼制止了她，跟这种人争辩，毫无意义。
柳朝朝见我终于有了反应，更加得意：
“怎么？妹妹不服气？”
“你知道吗？那天在墓里，阿澈根本没看清是谁救了他。”
“我告诉他，是你误触了机关，而我不顾一切推开了他，自己却被砸伤了胳膊。”
“我还告诉他，你当时光顾着自己逃命，结果慌不择路，才被石头砸断了腿，真是活该。”
“阿澈恨死你了！他现在觉得亏欠我，心疼我，对我百依百顺。”
“你真卑鄙。”
我气血翻涌，几乎要呕出血来。
“卑鄙？”
柳朝朝笑得花枝乱颤。
“成王败寇罢了，沈璃，你现在不过是个断了腿的废物，而我，可是苏家的正妻！你拿什么跟我争？”
她凑近我，戏谑地说：
“实话告诉你吧，那机关，就是我故意触发的。”
“我知道，以你对苏澈的在乎，一定会奋不顾身去救他。”
“只要你废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不是吗？”
柳朝朝话音刚落，苏澈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立刻变了脸色，赶忙倒退几步向后一倒，恰好倒在苏澈怀里。
“啊！”
她瑟瑟发抖，捂着脸，指着小桃。
“相公，我担心妹妹安危，特意来看她，她却对我心怀怨恨，指使这个丫鬟打我！”
苏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冰冷地看向我和小桃：
“沈璃！你好大的胆子！朝朝好心来看你，你竟然如此纵容丫鬟行凶？”
“我没有！”
小桃又急又气，
“姑爷，是大娘子她自己……”
“住口！”
苏澈怒喝一声，根本不听解释。
“朝朝现在身子弱，受不得惊吓，你居然还敢打她？”
他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小桃脸上。
小桃被打得嘴角流血，半边脸瞬间肿起。
“少爷！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家小姐才是受害者！是柳朝朝颠倒黑白！”
小桃捂着脸，不甘地喊道。
“还敢顶嘴！”
苏澈眼中怒火更盛，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们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寒光一闪。
“啊——”
小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嘴巴倒在地上，鲜血瞬间从她指缝间流出。
苏澈生生斩断了她的舌头！
“小桃！”
我挣扎着想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疼得冷汗直流。
“汪汪汪！”
一直安静趴着的黑龙突然暴起，露出尖利的牙齿。
顺着气味朝苏澈和柳朝朝愤怒地狂吠。
柳朝朝瑟缩着躲在苏澈身后，一脸受了惊的委屈模样。
“阿澈，你看，这狗好凶，吓死我了……”
“畜生！找死！”
苏澈勃然大怒，持剑就向黑龙刺去。
“不要！”
我惊呼出声，想要阻止，却根本动弹不得。
黑龙呜咽着躲闪，却因为伤势未愈，又瞎了眼，根本躲不开。
苏澈一剑接着一剑，狠狠刺在黑龙身上。
黑龙很快瘫在地上，血肉模糊。
“黑龙！”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那是陪了我八年的黑龙啊！
要不是它舍命相救，我早就葬身墓底了。
我苦苦哀求，可直到黑龙彻底没了生机，苏澈才停下剑。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沈璃，我警告你，安分一点，朝朝现在身子不好，受不得气，你要是再敢惹她不快，休怪我不念旧情！”
说完，他搂着“受惊”的柳朝朝，转身离开。
柳朝朝转头向我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黑龙死了。
我真后悔没能早点离开，不然小桃不会被割舌，黑龙也不会活活被苏澈砍死！
小桃强忍着剧痛将黑龙葬了，葬在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那是它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
我透过窗户，看着窗外，桃花依旧灼灼，开得绚烂。
可那条用生命守护我的忠犬，却永远回不来了。
黑龙，委屈你先在这睡着。
再等一天，我就带你回家。
5
当天下午，柳朝朝又派人来了。
传话的丫鬟趾高气扬：
“夫人说，她被那只恶犬吓到了，邪气入了体，浑身不舒坦。”
“听闻至阳之物能驱邪安神，黑犬属阳，尤其是这种通人性的，更是大补。”
“夫人想请小姐把那条恶犬的尸体挖出来，炖了给她补身子，压压惊。”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那丫鬟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仗着有柳朝朝撑腰，挺直了腰板：
“沈小姐，这可是夫人的吩咐，也是为了姑爷好，夫人身子安康，才能早日为苏家开枝散叶，您还是配合一点吧。”
“滚出去！”
我抓起床边的药碗，狠狠砸了过去。
丫鬟尖叫着躲开，药碗碎了一地，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没教养！你等着吧！”
丫鬟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
我气得浑身颤抖，几乎晕厥。
苏澈！柳朝朝！
你们欺人太甚！
然而，我的反抗毫无用处，很快，苏澈就亲自带人来了。
“快把狗给我挖出来，炖了给夫人送去。”
他冷冷地吩咐下人。
“不！苏澈！你不准动它！”
我凄厉地尖叫，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剧痛钉在原地。
下人们犹豫了一下，看向苏澈。
“愣着干什么？夫人的身子要紧！”
苏澈厉声道。
下人们不敢违抗，拿着工具走向院子里的桃花树。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挖开了新土，露出了黑龙僵硬的尸体……
看着他们把它抬走……
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心痛得无法呼吸。
黑龙跟了我八年，忠心耿耿，为救我瞎了眼，死了还要被他们如此侮辱！
我的心在滴血。
可没过多久，苏澈又来了。
他脸色阴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
“朝朝喝了汤，还是觉得心神不宁，说那狗怨气太重，缠着她不放。”
他皱着眉：
“请来的神婆说了，必须用狗主人的心头血做药引，才能彻底压制住那畜生的怨念。”
心头血？
我的心头血？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仅仅为了给柳朝朝压惊，就要取我的心头血！
“苏澈，你疯了吗？”
我声音颤抖。
“沈璃，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残忍。”
他避开我的目光，
“但朝朝的身体要紧，她怀着苏家的希望，只是一碗血而已，你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一碗血？那可是心头血！那是能随便取的吗？”
恰好来给我复诊的大夫来了，听到这话，急忙上前阻止。
“沈小姐本就失血过多，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你们拿走了养身玉，若再取心头血，她肯定会死的！”
苏澈却一把推开大夫，眼神冷厉：
“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她的身体我最清楚！死不了！”
他拔出匕首，寒光闪闪。
小桃冲上来，拼命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挡在我面前。
他一把打晕小桃，走到床边。
我平静地看着他。
眼前这张脸，我爱了十年。
如今，却只觉得陌生和恶心。
“苏澈，”
我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
“你会后悔的。”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轻蔑。
“沈璃，收起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吧，你不就是想让我多来看看你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买通了大夫，你根本没病得那么重。”
“为了争宠，连自己的命都拿来演戏，你可真恶心。”
他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我的心口。
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
他面无表情地接了满满一碗，随手递给旁边的丫鬟。
“送去给夫人。”
丫鬟战战兢兢地接过，快步离去。
血还在不断地流，染红了我的衣服和床单。
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苏澈，我不会原谅你，永不。
大夫也慌了手脚，急忙施针救治。
苏澈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苏澈晚上来看过我一次。
大概是白日取血时我的反应让他有了一丝不安。
彼时我正意识不清，口中胡乱喊着爹娘和黑龙的名字。
他坐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碗汤药，将我缓缓抱起。
见我逐渐清醒，他缓缓说道：
“阿璃，我知道今天做得有些过分，但朝朝为我牺牲了这么多，我理应给她一个安心。”
他身上沾满了柳朝朝的味道。
我闻着一阵恶心，一把将他推开，冷笑道：
“她安不安心与我何干，难道我就活该被你伤成这样？”
苏澈脸色一变：
“你发什么疯，你受伤都是你咎由自取！”
“那日若不是你自顾自地逃跑，怎么会被砸断腿？”
“难不成你现在想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吧！”
我转过头，眼泪早已哭干。
“你走吧，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他面色铁青，一把将汤药摔在地上。
“真是给脸不要脸，既如此，那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出现。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家人应该快到了吧，如果没有死，再怎么痛苦也就只剩一天了。
明天晚上，我就可以走了。
6
今天是花朝节。
或许是沈家血脉的强大，或许是那一点不甘的执念，我硬是撑了下来。
但身体彻底垮了。
双腿坏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整座城却弥漫着馥郁花香，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苏澈带着柳朝朝去看花街，享受着才子佳人的追捧。
而我，终于等来了沈家救我的人。
他们是秘密来的，由我最信任的虎叔带队。
看到我的样子，虎叔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
“小姐！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去灭了他！”
小桃哭着打着手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虎叔。
虎叔听得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苏澈！柳朝朝！欺人太甚！”
我让他不要冲动，先送我回去疗伤。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用厚厚的披风裹住，心疼地说：
“小姐，咱们回家！”
离开苏家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来时满心欢喜，去时遍体鳞伤。
回到沈家，家族最好的神医立刻为我诊治。
情况比想象得更糟。
心头血的流失和腿伤的耽搁，几乎耗尽了我的生命力。
神医眉头紧锁，连连叹气，表示只能尽力而为。
我躺在熟悉的房间里，闻着熟悉的药香，心中却一片平静。
废了就废了吧，至少，我活着回来了。
活着，就有希望。
沈家倾尽全力为我疗伤，各种珍稀药材流水般送进我的房间。
但身体亏空太甚，恢复得极其缓慢。
就在我安心养伤时，苏家却已乱了套。
老忠叔，当初看见我为苏澈挡箭的沈家护卫，竟然也回来了！
他当时和我一样被埋在了坍塌的墓道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是从大墓中逃了出来。
只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一路辗转，昏迷着被送回了沈家。
那天花朝节，苏澈和柳朝朝在外玩了一夜，清晨才回来。
柳朝朝还假惺惺地买了一份大寒的醉蟹，说是要送给我补身子。
可他们来到我的院子，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苏澈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责备。
“这个沈璃，越来越不像话了！果然是病得不重，竟然还有力气偷偷跑出去玩！”
他皱着眉，语气很是不悦，柳朝朝在一旁添油加醋：
“阿澈，你看，我就说她是装的吧，说不定她早就好了，故意躺在床上，她就是想博取你的同情，想让你天天去陪她。”
苏澈看了柳朝朝一眼，眼神复杂。
不知为何，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反而有些心烦意乱。
他语气敷衍：
“行了，你一直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吧。”
柳朝朝一愣，没想到苏澈会是这个反应，急忙说：
“相公，我感觉肚子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是不是怀上了，要不你陪我去医馆看看？”
苏澈更加不耐烦了：
“怀了你昨天还吃那么多醉蟹，是想流产吗？赶紧回去养着吧。”
他第一次忽视了柳朝朝的请求，挥手示意身边的几个丫鬟，把她直接带走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那棵桃花树，树下的新土微微隆起。
那是黑龙的坟墓，可土堆下面却早已没有了黑龙。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接下来的三天，苏澈发现我依旧没有回去。
他知道，我从来不会在外过夜，更不会连续三天都不回家。
赶紧派人打探，却毫无消息。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我不是偷偷跑出去玩，而是真的不见了。
他愤怒地向所有人吼道：
“让苏家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找，不管沈璃藏在哪，都要给我找回来！”
柳朝朝见苏澈如此心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相公，那个小贱人肯定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你，才偷偷走的，何必为她着急呢？”
“我才是你的正妻，我要你现在来陪我和孩子。”
苏澈冷冷地撇开她的手，眼底的锐利仿佛要把人击穿。
“沈璃只有我才能骂，让你做正妻是给我娘面子，和沈璃比你连个屁都算不上，赶紧滚！”
柳朝朝听了这话，一瞬间双眼含泪，转身跑了。
而就在这时，老忠叔苏醒了。
他在沈家待了几十年，是老家主的结拜兄弟，在苏家地位极高。
他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我这几天的遭遇。
双腿尽断，喜服被抢，养身玉被夺，丫鬟被割舌，忠犬被打死炖汤，甚至被强取心头血……
他气得须发皆张，一脚踹碎苏澈的房门，将苏澈狠狠揍了一顿。
“苏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苏澈被打得莫名其妙，又惊又怒，却不敢还手。
“老忠叔！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看是你瞎了眼了！”
老忠叔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你知道那天在大墓里，是谁救了你吗？”
“是朝朝……”
“放屁！”
老忠叔打断他。
“是璃儿！是璃儿拼了命帮你挡下了箭，自己才被砸断了双腿！”
“那个姓柳的贱人，她算准了璃儿一定会奋不顾身去救你，故意触发机关！”
“你倒好，抱着那个假惺惺的女人跑了，把双腿尽断的璃儿一个人丢在墓里等死！”
“要不是黑龙拼死相救，璃儿早就没命了！”
苏澈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不……不可能……朝朝说是她救了我……她说阿璃只顾着自己逃跑……”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跟璃儿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她会是那种贪生怕死，弃你不顾的人吗？”
老忠叔痛心疾首，
“苏澈啊苏澈，你可真是把苏家的脸都丢尽了！”
苏澈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怎么会是这样？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墓里，柳朝朝说是自己推开了他。
可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没看清。
而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柳朝朝的话，将沈璃的求救抛诸脑后。
他还记得，出发前，沈璃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期待与爱意。
她轻声说：
“阿澈，这次回来，我们就成婚。”
可他呢？他是怎么回应的？
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却在关键时刻，抱着别的女人逃走。
将她独自留在了那即将坍塌的大墓之中。
沈璃死里逃生，他去她房间时，她那黯淡的眼神，没有指责，只有深深地失望。
而他，不仅没有半点醒悟，还折辱她说要纳她为妾。
当年为了能和他成婚，沈璃跪了三天三夜才征得长辈的同意。
而他却趁她昏迷，抢走她亲手绣了两年的凤冠霞帔，给了柳朝朝。
那凤冠霞帔上的一针一线，都是沈璃对他的爱啊，可他却如此践踏。
还有养身玉，那是他亲手给沈璃戴上的定情信物。
可最后，他却为了柳朝朝。
在沈璃性命攸关之际，硬生生从她脖子上取走。
苏澈双手紧紧地攥着头发，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想起沈璃的丫鬟小桃，那个总是跟在沈璃身边的小丫头。
曾经笑着给他端茶倒水，可他却亲手斩断了她的舌。
小桃当时那绝望的眼神，还有沈璃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他想起黑龙，那只通人性的大黑狗。
为了救沈璃，眼睛被砸得血肉模糊。
最后却因为柳朝朝的诬陷，护主心切被他生生刺死。
甚至死了都不得安息，尸体还被柳朝朝拿去炖汤。
沈璃当时那声“不要”，带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可他却充耳不闻。
苏澈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痛不欲生。
他突然站起身，双手颤抖着，将书房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打翻落在地。
“沈璃！沈璃！”
他痛苦地大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为什么？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明白沈璃的好？
为什么他要被柳朝朝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做出这么多伤害沈璃的事？
沈璃那么爱他，可他却把她伤得遍体鳞伤。
苏澈跌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现在，沈璃生死未卜。
而他，却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沈璃，你回来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澈痛苦地嘶吼出声，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悔恨，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他疯了一样冲出去，想要去找柳朝朝对质。
可他刚冲到门口，下人就慌慌张张来报：
“少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带着养身玉，跑了！”
7
柳朝朝跑了。
卷走了苏家的传家宝——养身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无疑是坐实了老忠叔的话。
苏澈彻底崩溃了。
他下令立即全力追捕柳朝朝。
老忠叔冷笑一声：
“跑？她跑得了吗？”
他早就怀疑苏澈大哥的死因，暗中调查了许久，已经查到了柳朝朝杀人的证据。
老忠叔很快就抓回了柳朝朝。
苏家的正厅里，柳朝朝被狼狈地押在地上。
苏澈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杀意。
“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
柳朝朝到了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苏澈，你太天真了。”
老忠叔将调查资料摔在桌上：
“苏澈，你自己看吧！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资料里详细记载了柳朝朝的真实身份和所作所为。
她其实是另一个盗墓世家——柳家的嫡女。
柳家与苏家、沈家素有旧怨，一直觊觎苏家的养身玉和沈家的发丘秘术。
柳朝朝接近苏澈的大哥苏哲，就是为了得到养身玉。
“我本以为养身玉会传给长子苏哲，”
柳朝朝笑得凉薄。
“谁知道你们苏家老顽固，竟然把宝玉给了你这个次子！”
“苏哲对我痴心一片，我稍稍用了些手段，诱他去了一个凶险的古墓，让他死在了里面。”
“然后，我就把目标转向了你。”
“我知道你和沈璃感情深厚，有她在，我根本没机会。”
“可我也知道，那个贱人一定会为了救你去冒险！所以，在那座大墓里，我故意触发了机关。”
“只要沈璃死了，我就能取代她的位置，拿到养身玉，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真相，如此残酷，如此不堪。
苏澈浑身颤抖，目眦欲裂。
他敬重了这么多年的嫂嫂，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满手血腥的女人！
她害死了大哥，更差点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贱人！”
苏澈怒吼一声，一剑斩出。
“啊——！”
柳朝朝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双腿，被苏澈齐膝斩断！
鲜血喷涌而出。
“你害得阿璃双腿尽断，差点死在墓中，那你就永远留在墓里给她赎罪吧！”
苏澈眼神狠戾，命人将柳朝朝拖走。
丢进了一座偏僻的大墓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养身玉，被收了回来。在沈家神医的精心调理和各种天材地宝的滋养下，
我的身体奇迹般地开始好转。
更令人惊喜的是，神医发现，我体内流淌的发丘中郎将血脉，
在经历了这次生死大劫和心头血的激发后，竟然觉醒了潜藏的力量。
坏死的双腿，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虽然过程缓慢，但神医说，假以时日，我不仅能完全康复，甚至可能比以前更强。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能恢复自然最好，不能，也无所谓了。
经历过生死背叛，很多东西，早已看淡。
倒是另一件事，让我冰封的心湖，有了一丝暖意。
黑龙随我到苏家之前，竟然偷偷在沈家留下了后代。
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狗，眉眼间和黑龙如出一辙。
我爱死它了，给它取名小黑。
小黑似乎天生就认我这个主人，整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坐在椅上，小黑就乖乖趴在我脚边。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小黑打着哈欠，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安宁。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关于我和苏澈分手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在各大盗墓家族间迅速传开。
各大盗墓家族纷纷上门提亲。
一时间，沈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但经历过往种种，我已无心于此。
只想着钻研家族秘术、探索未知古墓，对这些提亲，只能一一婉拒。
8
这天，苏澈来了。
他站在院门口，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我，眼神复杂。
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一丝……希冀。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阿璃……”
他艰难地开口。
我没有理他，逗弄着脚边的小黑。
他想上前，却被虎叔拦住，
“苏少爷，请回吧，我家小姐不想见你。”
“阿璃！”
苏澈急了。
“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柳朝朝那个贱人，我已经处置了她！”
“我看了她的双腿，把她丢进了死人墓里！”
我听着，只觉得可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解气，就能得到我的原谅？
或许他处置柳朝朝，可以报她的杀兄之仇。
可我的伤，我的痛，岂是杀掉一个女人就能弥补的？
父亲闻讯赶来，看到苏澈，一向儒雅的父亲，第一次动了怒，
“苏澈！你还有脸来我沈家！”
父亲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我沈家乃发丘中郎将之后，你苏家先祖不过区区摸金校尉！我将视如珍宝的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待她的！”
“若不是看在璃儿的面子上，我早就踏平了你们苏家！赶紧给我滚！”
父亲的怒骂，让苏澈脸色更加苍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
“伯父……阿璃……我知道错了……请再给我一次……”
“滚！”
苏澈话还没说完，就被虎叔毫不客气地轰了出去。
但他没有放弃。
之后的一个月，他每天都来我家门口，风雨无阻。
或站着，或跪着，只求能见我一面。
沈家的人不让他进，他就一直等在外面。
他的痴情模样，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和同情。
甚至有人开始说我沈家不近人情。
我实在不堪其扰，最终决定和他见一面，做个了断。
还是在那个院子里。
他看到我来了，眼睛瞬间亮了，急步上前，
“阿璃！你肯见我了！”
他语气激动，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以为，我心软了，他以为，我还是爱他的。
“阿璃，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放低姿态，语气温柔，
“你怪我，怨我，我都认，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会补偿你。”
“你看，各大家族都来提亲，你都拒绝了，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只要你回来，我立刻娶你为正妻！苏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这块养身玉，也还给你！”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块养身玉，递到我面前。
看着那块玉，我只觉得讽刺。
这就是他所谓的补偿？
这就是他认为可以挽回我的筹码？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澈，”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
“你以为我稀罕你这块破玉？”
说着，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
那块玉，比苏澈手中的养身玉更大，质地更温润，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苏澈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淡淡道。
“这种养身玉，我们沈家家族成员人手一块，只不过是辅助疗伤的小玩意儿罢了。”
“当年我收下你的玉，是看你把它当个宝，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才没告诉你真相。”
“你苏家引以为傲的传家宝，在我沈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苏家正妻的位置？苏家的财富？你觉得我沈璃会在乎这些？”
“我告诉你，当初答应嫁给你，只是因为我爱你，可现在，我不爱了。”
“你对我做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带着你的玉，滚出我的视线，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苏澈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尽，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彻底地，永远地，不要他了。
9
一年后。
我的双腿已经完全康复，甚至比以前更加灵活有力。
体内的发丘血脉彻底觉醒，我的五感、力量、速度都远超从前。
这一年，我带着小黑，走遍了许多险地，探寻了不少古墓。
沈家的声望，在我的带领下，日益鼎盛。
而苏澈终日酗酒，不理家事，形销骨立，与从前判若两人。
偌大的苏家，因为失去了主心骨和沈家的支持。
家世一落千丈，迅速衰败下去，很快就在盗墓界销声匿迹。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这天，我根据家族密卷的记载，找到了传说中一座宦官大墓。
这座墓藏在一处极其隐秘的水下溶洞中。
我带着小黑，潜入水中，顺利进入了墓道。
墓中机关重重，阴气森森。
不愧是大宦官的墓，处处透着诡异和狠毒。
我小心翼翼地破解着机关，一路深入。
就在我即将进入主墓室时，异变突生！
整个墓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四壁的石块纷纷落下，湖水疯狂地倒灌进来！
是自毁机关！
我心中一凛，立刻抱着小黑往外冲。
但水流太急，落石太多，出口眼看就要被彻底堵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侧面的盗洞冲了出来。
是苏澈！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颓废不堪，满脸胡茬。
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决绝。
“阿璃！快走！”
他用尽全力，猛地将我推出即将封闭的洞口。
轰隆！
巨大的石门落下，将他彻底关在了里面。
汹涌的湖水瞬间将整个墓室淹没。
我被水流冲出溶洞，攀附在悬崖峭壁上。
怀里的小黑呜咽着，蹭着我的脸颊。
我回头望去，湖面上翻涌着巨大的漩涡。
那座隐藏在水下的宦官大墓，正在缓缓沉入湖底深处。
苏澈，也一起沉了下去。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一次生机。
是为了赎罪吗？
“还是那么蠢，没有你，我也能逃得出来，何必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风吹过，带着湖水的湿气。
我望着那片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眼神淡漠，
“行吧，苏澈，你欠我的，算是还清了。”
“这阴森诡异的宦官大墓，就当作你的埋骨地吧，挺好。”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彻底了结。
我转身，向上攀登。
阳光，就在崖顶。
前路迢迢，纵有艰险，我亦无惧。
因为我知道，涅槃之后，方见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