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自立嘴上是这么说,事实上却迫不及待地把联防队的红袖箍给戴了起来,还没正式报道呢,他就倒背着手、梗梗着脖子,跟只得胜的小公鸡似的在街上到处招摇溜达,被他娘笑骂“骨头轻”也不气不恼。
联防队什么身份啊?那可是黑白两道通吃!
邢自立在夜总会玩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联防队的人,跟道上那些地位崇高的“姐”啊、“爷”啊的,勾肩搭背地坐在一张沙发上吃喝玩乐。
至于普通人见到联防队,那就跟耗子撞见猫没多大差别,问什么答什么,连个磕巴都不敢打。
就拿上个礼拜来说,邢自立晚上巡查的时候,在三角公园的角落里逮到了一对打炮的野鸳鸯,被邢自立发现的时候,俩人还跟那当街交配的野狗似的生生锁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开,更逃不了。
“你俩干嘛呢?”邢自立明知故问,拿着手电筒往俩人身上晃,“你们这种情况……到所里说吧。”
邢自立这话一出口,男A惊得连脸都忘了挡,他赶紧从裤子里掏出皮夹子,慌得差点儿掉在地上,哆里哆嗦地把里头的钱跟票一把全掏出来,急切地往邢自立手里塞,嘴里反复解释着什么自己是第一次。
“……真的!同志您千万得信我啊!”
“哦!”邢自立敷衍地应了一声,连钱都没点,卷起来往裤兜里一塞。
“你呢?你怎么说啊?”邢自立用手电筒抬起那女B的下巴。
那天晚上邢自立收获颇丰,他赚了70多块钱,外加30斤全国粮票。
算起来邢自立进联防队也快小半年了,过得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舒坦日子,以前把他当狗训的制药一厂车间主任现在瞧见他,都又点头又哈腰的,还给他敬烟呢!
可他这回却在个小破旅馆里碰了一鼻子灰。
他过来是想赚点零花钱的,到这种小旅馆开房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随便吓唬两句就乖乖掏钱。
前几个房间查得还挺顺利,可最后的这扇门却死都敲不开,柜台后头的又是个岁数比他奶奶还大的死老太婆,耳朵还聋,问得什么都是“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气得邢自立恨不得直蹦高,按说走也行,可他偏就置上了这口气,打定主意等着里头的人出来,狠狠让他长长记性!
不过当他看清阮静的模样,那打定的主意就立马被他丢到了爪哇国。
眼前的年轻女人一看就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半湿的,接连不断的水珠顺着她饱满的额头跟精致的脸颊一路向下,爱抚般地略过鼻尖、嘴角,最后从下巴上一跃而下,落在本就湿乎乎皱巴巴的长袖衬衣上。
其实这都不是关键,最重要的他闻到了一股子雪花膏的清幽香气,那明显是未被标记的O信息素味道!
“你刚才……洗澡去了?没听见敲门是吧?”
邢自立的语气立马温柔起来,不仅刻意释放起了自己的信息素,还努力挺了挺胸脯,想要让自己在阮静面前显得壮实高大些,虽然完全是徒劳无功。
“那个……你多大了?16?18?最多不过20……我没猜错吧?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住这儿了啊?就你一个人?”
阮静看他那副鬼迷日眼的轻佻样子,还有那股子越来越浓的焦糊味,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个鼻子不好使的A是把李灵儿蹭到她身上的雪花膏香,误认成她的味了。
“你有什么事儿吗?”阮静没跟联防队的人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臭德行,很是客气地问了一句。
“事儿当然有,不过不着急。我们每天做事呢,主要还是维护社会安定,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哎哟,有蚊子!”
邢自立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两句,就心急火燎地伸手打算去摸阮静的脸。
阮静微微歪头躲闪,邢自立的手指头蹭过她的耳垂,沾了点从她发梢滴下来冷水。
“嘿嘿,赶跑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静的胸脯,把那根手指伸进嘴里,吸吮得啧啧出声。
邢自立满心期待着阮静的脸上流露出或羞涩或难堪或惊惧的神色,可阮静望过来的轻蔑眼神却好似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当即恼羞成怒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不识字啊?我是咱们区联防队的!”
邢自立动作浮夸地冲着阮静拽着自己胳膊上的红箍,把原本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板也抽了出来,威胁似的在自个儿大腿上用力拍打了两下。
“你的姓名、性别、年龄,还有职业、家庭住址都是什么……对了,身份证赶紧拿出来,我要登记!”
邢自立咔哒咔哒地按着圆珠笔,煞有介事地盘问起了阮静,“为什么要登记?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行,我告诉你,之所以要登记,是因为我怀疑你在这儿从事淫秽色情服务!是不是不想在这儿我说啊?那咱们去所里慢慢聊好不好啊?”
阮静本不想搭理他,可她深知这年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我没带身份证,只带了学校的借书卡。”
她这边刚从裙子口袋里摸出借书卡,就被半分耐性也无的邢自立季一把夺了过去。
“你是华西大的学生?”邢自立捏着借书卡的边角,狐疑着打量着阮静的脸。
不过他突然鄙夷一笑,直接把借书卡撕成了两半,随手扔到了楼下,“一个野鸡居然还敢伪造华西大的借书卡?你胆子够肥的呀!跟我去所里一趟。”
他伸手就去揪阮静的领口,满心期待着阮静认怂,就跟上次的那对野鸳鸯似的,邢自立记着这小旅馆的后头有个窄巷子,堆满了周围人家破烂又不舍得扔的旧物,在那儿玩就挺合适的,比在床上可带劲多了。
邢自立是先听到木头夹板摔在地上的动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他妈什……”他骂骂咧咧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子根本就动不了,一股极浓郁苦涩的信息素碾压在他的身上,如山峦般强悍,无从反抗。
邢自立骨子里的本能跟恐惧被骤然唤醒,整个人抖成一团,卑微虔诚地低下头,只盼着面前这个强大的A能饶过自己。
“姓名阮静,年龄21岁,性别女A,目前的职业是华西大化工专业83级的学生,家庭住址是东祈省潍州市阮家庄。”
阮静捡起掉落在她脚边的木头夹板,边说边把邢自立刚才的问题一一写在被他勾画满各色圈圈跟丑陋裸体女人的表格上,然后咔哒一声把圆珠笔的笔芯收起来,体贴地把圆珠笔别在文件夹板上。
“要是还有别的问题,辛苦你明天到学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