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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作者:江苦|发布时间:2025-08-28 16:32|字数:5562

  惊叫出声,三魂七魄当场散去一半,惊魂未定的抬头,正对上白赫和煦温良的笑脸。

  往事种种如藤蔓般疯涨,有那么一刹那她的恨意藏不住,把理智通通烧散。

  可也只是刹那。

  白赫不在黎颂潇洒的很,她先是在家懒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主动约了梁岸见面。

  她那一下撞得极狠,梁岸在原地被她冲出十几米,直接顶在墙上才罢休。

  倘若她开的快一些这会梁岸头七都烧过了,但黎颂没想要他的命,而今她如日中天,怎么能把大好的人生浪费在这种畜牲身上。

  为此梁岸只是受了些伤,一些不足以致命的,却实在领人苦恼的伤。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坐着轮椅呢,两条腿都打了石膏。

  女人看见了放肆大笑,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里实在惹人注目,她这才矫揉造作的捂着嘴收敛了一些:“怎么还没好啊。”

  “臭裱子!等我好了我非让你哭着求我!”

  梁岸目眦欲裂,气势不输,依旧逞能耐耍威风呢。

  外面狂风怒吼,屋中一室馨香,这样冷的天气女人穿的不算多,身姿曼妙的靠在沙发上。

  她细细品了口咖啡,在包里一摞一摞的掏出钱摆在梁岸面前。

  她姿态从容,高傲冷艳,梁岸看着她这副模样有片刻的恍然。

  黎颂从前不是这个模样。

  那时候她父亲健在,荣光无限,小姑娘十几岁,没受过风吹雨打,说话做事总是能透露出少女的娇憨,有一股傻劲儿。

  豁朗率真,喜容可掬。

  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黎颂一定不记得了,但是梁岸没忘。

  他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好东西,更不搞痴专一的那一套。

  他就是…忘不掉…

  那时候黎颂十七八岁,还不知命运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怎样的安排,梁岸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警觉,冥冥中也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

  那是个夏天,高温焦热,天地间宛若一个蒸笼,热的人焦灼不安。

  黎颂去超市里买冰棒,和梁岸是偶然遇见,平时他出没的地方只是校门口而已。

  黎颂没有带零钱,超市里的收款机又莫名连不上网,是梁岸替她垫付了冰棒的钱。

  所以小姑娘说谢谢,并说:“你等我一会行吗?我取了钱还给你。”

  “你上哪取钱去?”

  梁岸始终都是这副模样,阴沉、消极、颓败,似乎注定是要烂在泥里的人。

  他坏事做尽,对未来不抱半点希望,活一日就要有一日的痛快,挥霍无度,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黎颂说你等我,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真掐着一把零钱回来了,但是梁岸没有等他。

  梁岸走了。

  他无所谓,况且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样一想,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他和预想中一样,依旧是阴沟里的臭虫,而眼前的人…

  她变了许多,可某些时刻又和从前一样。

  也只是很难得的、某些时刻。

  黎颂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姑娘了,现如今她变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大人,长指夹着烟,风情逼人。

  倘若仔细去看才恍然惊觉,她的那双眼睛亮的很,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轻笑起来时柔的像是一汪水。

  实则不然。

  不然…

  一摞一摞的钱摆在梁岸面前,她干脆利落,买他一个问题。

  梁岸和她周旋,女人把他撞成这样子,他咽不下这口气。

  话问出去,女人二话没说,那些刚摆上来的钱又被她一摞一摞装了回去。

  动作迅速,毫不拖沓,提起皮箱就要走,那死残疾终是没忍住问:“什么问题?”

  眼眸睨下来,带着傲慢和审视,二人一站一坐,是她居高临下的看他。

  她没化太浓的妆,嘴唇却依旧殷红异常:“你和林蔚睡过吗?”

  缓而慢,她没坐下来,也没有正眼看他,好像梁岸稍有不对那她就会决绝洒脱的离去。

  再无回头之时。

  那天梁岸是怎么说的来着?

  黎颂头痛,需要一会才想的起来。

  他说的似乎是——“她比你更懂得讨人喜欢。”

  这几日她自由极了,恍惚中就连空气都变得甘甜,一天夜里她突然惊醒,一根烟还没抽完人就已经来到楼下了。

  车子冲出夜色,冲出这座城市,女人向前去,没有目的的奔赴着远方。

  车子还挂着伤,上次狠狠撞了梁岸一下,一半顶在他身上,一半撞塌了墙。

  如今前机盖瘪了一块,但不影响,夜色无垠,天地广阔,微微放下车窗,顺着缝隙刮进来刺骨的风。

  此时寒凉,路的尽头还是路,在这满天星斗下她不受控制的、发了疯一样的又想起沈悬,上一次走在路上时,是这个男人给她护航。

  夜中幽幽的笑,她眼眸清亮,像是剑刃上折射出来的光。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一件事,倘若那年她真放下了这一切的恩恩怨怨,选择和沈悬一起离去,那她这时在干什么?和沈悬也依旧相爱吗?

  未必。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能把爱情冲散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现实、时间、争吵、平淡…

  模糊了男人伟岸的身躯,稀释那些轰轰烈烈的誓言。

  他们的故事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刻,领人遗憾心碎,念念不忘。

  开着车,前方大路平坦,她突然笑一声,神经兮兮的给所有的爱情下了定义,她说人和人就应该分开在最相爱的时刻,婚姻不是,相守不是,唯有遗憾才是能给爱情加冕的圣冠。

  人生的意义在于留白,爱情只有在轰轰烈烈的时刻才最好看,爱到最后是平淡的生活,对方丑陋的嘴脸。

  幸运!

  太幸运了!

  她和沈悬分离,她和沈悬再也不见。

  他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永远!黎颂永远都会记得!那些与他有关的每一个瞬间!

  他们一起走了很远的路,有过很多的快乐时光,他曾用肩膀托住她,去抓天上遥不可及的星光。

  在那一年,他们相爱,他们犯傻…

  那是她里星空最近的一刻,是家破人亡后,她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很高兴,这些美好的时刻被加冕珍藏,离别升华了这些时刻的意义,变得更加珍贵难忘。

  不知开去了哪里,停下来后她在车里抽了根烟,而后把后座上的外衣扯过来裹在身上。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临睡前她轻轻呢喃,说的是…说的是:“沈悬,我先睡一会。”

  等到了岭阳你别忘了叫我。

  反反覆覆,她在梦里和沈悬相遇,留不下只言片语,只有醒后的满腔怅然。

  周遭荒凉,冬日肃杀,四周不见半点生机,只有望不到尽头的公路和大片遥无边际的旷野。

  把身子伸出来透气,冷风一瞬间就把黎颂的困顿给冲散了,望着无垠的天,湛蓝遥远,她咧开嘴笑了笑,阳光映射在她的眼眸里面。

  没有工作的日子她都一个人流浪在外面,说好了和简依纯一起出国,可她没时间,小姑娘被公司力捧,工作应接不暇,眼下新播的剧小火了一下,眼下正趁热打铁在各个平台刷脸熟呢。

  那就再等一等,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黎颂说不怕。

  简依纯喜欢听她说这些话,忒有力量感了,听的人干劲十足,好像还能再活五百年。

  以前不了解,看黎颂长的妖艳狐媚,刻板印象操控着女孩,让她对黎颂始终都有着一些个偏见,她觉得她应该是不好相处的。

  可有了易霜蕊的那件事,简依纯觉得自己临时跑路、知情不报、坐视不理等一系列的做法太过小人,因此对黎颂心生愧意,这才有了接下来接二连三的相处。

  别说,还真意外,黎颂这个人根本就不像看起来那样刻薄,相反,她这个人没什么臭毛病,还挺好相处的。

  并且她在许多地方都展现出异于常人的豁达通透,一副天塌下来我都得先睡一觉再说的无赖做派,如果时间够用,那么我再抽根烟。

  她常说,苦口婆心的讲着着急没用。

  着急没用…

  一些事是熬出来的,用灵魂和血肉,打碎一节一节的骨头,真心想要的东西需要等价交换才行。

  时间、金钱、肉体、尊严,人能付出的东西有限,能被剥削的东西也有限,拆了东墙补西墙,坐享其成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根又一根的抽烟,这地方陌生,没几个人认识她是谁,给车加满了油后她就蹲在路边玩命似的抽烟。

  接起视频的时候她嘴边的烟雾未散,人融进这一望无际的平野里,有一张不施粉黛的脸。

  她的长发被风吹乱,大风猎猎,呼啸着把一切都给点燃了,漫天都是自由的味道,风中无限甘甜。

  女人叼着烟,许是环境影响,这样素面朝天的模样竟十分拙朴原始,和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的嘴唇被风吹裂了,说话时裂开一个小口,殷红了半边嘴巴。

  女人察觉到了,把烟夹在指尖用手背摸了一把:“我在外面玩呢,你回京港了?”

  那我现在就回去。

  白赫那边灯火通明,并且他也没有回京港,这次出来走的远,就顺路出了个国,去看了看三婚在外的老母亲和颐养天年的外公外婆。

  他也不是突然想起黎颂的,他就是觉得没意思,好像好久没听见她哭了,准备打电话欺负她一下。

  很意外看见她这个状态,一根烟灭了,女人回了车上,昏暗不清的灯光只照了一个轮廓出来。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她抽烟,她没在他面前干过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躲着他的,总之他没见过。

  白赫一下子就没有什么话说了,挂了电话,临别前只讲了一句等我回去再说。

  黎颂当然说好了,一句再见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莫名其妙,不过她心情不错,踩下油门又赴远方。

  去的时候走走停停,拥有了一段无比逍遥的快乐时光,回去却只用了一天时间,途中还碰见一个迷路的老外。

  老外也是自驾,但他的车坏了,他说要去的地方黎颂没听说过,和她也不顺路。

  老外拦车的时候女人本来不想停的,但她想起来,从前和沈悬自驾的时候也在路边捡过人。

  鬼使神差的,她就把车停下来了,老外中文好的不行,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上来先做一段自我介绍。

  九十年代港片盛行,一众武打明星享誉中外,影响了不少外国友人的认知见识。

  眼前的老外算是一个,他的中文名字叫——“许文强。”

  黎颂太阳穴跳了跳,问他英文名字叫什么,老外说:“我叫吉尔伯,但你叫我许文强就行。”

  黎颂装没听见,她收拾了一下副驾驶的日用品,让吉尔伯上了车。

  吉尔伯很健谈,热情的让黎颂都有一些不大自在,但是他浑然不觉,还不等她问就口若悬河的讲了许多。

  比如他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嘚吧了一堆,黎颂左耳进右耳出,好像什么都听见了,却又一个字都没记住。

  到了服务区女人下去买水,吉尔伯看着她的背影,感叹好冷酷好神秘的东方女人,简直魅力无限!

  他拿相机留下了这一瞬间,恰逢风沙迷眼,入境的不只是她的背影,还有半张侧脸。

  吉尔伯只坐了一段路,下车前他把胶片相机里的照片送给黎颂,一共两张,在询问了女人的意愿后他留下一张作为纪念。

  那时候黎颂没想太多,她本身就是公众人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照片、截图、又或者是影像应有尽有。

  干这一行的,对照片、合影之类的事情缺少了敏锐度,吉尔伯说想留下一张,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万幸的是吉尔伯也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一个痴迷于中国武术、港风电影的、多愁善感的老外。

  但黎颂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一张照片,也成了她不可饶恕的死罪。

  白赫没有回国,她回京港是有工作要忙,也没进组,像她这种不温不火的小演员很难有应接不暇的工作。

  是去参加综艺,给人当背景板用的,还觍着脸要了个晚会名额,去蹭一个红毯。

  年底了,各大晚会、颁奖礼层出不穷,不论怎么说曝光度高总是不会出错的。

  星光黯淡,她没什么粉丝效应,借不来太高端的衣服傍身,众星之中略显寒酸。

  在这里看见裴知予和林蔚并不意外,如今功成名就,自然在这名利场里周旋。

  本来她没打算恶心谁,但是偏偏有人不长眼,赢了那么多次还不够,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比起黎颂的寡淡,林蔚就神气多了,她穿着最新款的高定礼服,珠宝也在这满室灯火下变得异常璀璨。

  一开始她没看见黎颂,所以万事太平。

  可也不知道是那一次回眸,林蔚看见她的身影,轻抬手腕拿起一杯香槟。

  她与这衣香鬓影的场面万分贴合,言语时她是八面玲珑的主导者,沉默下来又给人一种俯视一切的错觉。

  推杯换盏、筹光交错,在这名利与声望相互衬托的场合里黎颂两手空空却并不显得突兀,更像是锦上之花,富贵无极。

  她突然气不过,时隔经年,天翻覆地,有人青云直上,有人片瓦无存,怎地还装此等富贵女?

  挽着男人的胳膊,林蔚向来懂得伪装,她故作惊讶,和黎颂说了一句好巧。

  晦气!

  黎颂眉头一拧,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驳人面子,更何况此前那么多次都装下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林蔚虚伪,那她就比林蔚更加虚伪,一肚子坏水在腹中沸腾着,站起身二话不说先一人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真巧啊,咱们三个又见面了。”

  缘分!

  她要是林蔚,她就不装了,黑下脸大骂她是贱人!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坏女人!

  可她不是林蔚。

  林蔚数十年如一日的可怜无辜,温柔可人,她怎么会说这种恶毒的话,做这种恶毒的事,哪怕在心里快把黎颂千刀万剐了,可还是要装作一副善良柔弱的模样。

  可是再怎么善良,再怎么柔弱也改不了她臭显摆的毛病,话里话外的挤兑人。

  黎颂真要呕死了,把酒杯端起来,假惺惺的要和他们两个碰碰杯。

  裴知予垂着眼皮往下看,女人笑的明艳,不知道谁给她挑的礼服,是散发着珍珠光泽的月白长裙,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整个人却是如此的光彩照人。

  她明显不怀好意,按照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黎颂根本就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过来碰杯。

  扬脸上都算是给面子了。

  他在心中叹气,无意间用舌头顶弄着半边脸颊,用酒杯去回应她的话语。

  然,下一秒她手一抖,汤汤水水潵了男人一身,黎颂还假惺惺的“诶呦”一声,居然伸手去擦他身上的水痕。

  没有章法的乱擦一气,该摸的不该摸都叫她给逗弄个遍,裴知予脑门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抬头,她无辜至极:“裴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西服很贵吗?

  我可以赔给你。

  深吸一口气,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更是把他给气个半死,紧咬着牙,下颌线都绷紧了:“那你就赔!”

  在众人的注视下,男人的身影隐入后台,林蔚和他如影随形,落入众人眼里简直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黎颂一口饮了杯底所剩无几的香槟,不够辛辣、不够酣畅,微微回眸向那男人的方向看去,她目光冰冷,淬毒伤人。

  片刻后转身,追随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她身影婀娜,脚下生莲,期间拿走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香槟,又在下一个侍者路过时留了空杯在上面。

  和黎颂这种十八线的小糊咖不同,像裴知予这种贵客是要好好招待的,更何况他湿了衣服,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就换。

  休息室还算好找,黎颂没急着进去,林蔚像个小娇妻似的如影随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不想被人骂狐狸精。

  找了个地方抽烟,很魔幻,这么多年她和裴知予一直都有联系方式,只是非常有默契的都当对方死了。

  谁也不联系谁!

  如今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彼此见过面了,又有了纠葛,再想安息可不行了。

  她给裴知予发消息,时隔多年第一句是——“林蔚什么时候出来?”

  我要进去。

  “?”

  “问你话呢!”

  裴知予没回,但是没过一会门开了,林蔚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借口哄骗,林蔚没什么异常,还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见她走远了,她的一根烟正好抽完,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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